從《伊尼舍林的女妖》談存在本身即是價值與意義

從《伊尼舍林的女妖》談存在本身即是價值與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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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圍2023年奧斯卡金像獎9項,最佳影片、最佳導演、最佳男主角、最佳男配角(兩位)、最佳女配角、最佳原創劇本、最佳剪輯及最佳原創配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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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英文片名The Banshees of Inisherin,Banshee意指報喪女妖,出自愛爾蘭神話,代表死亡的象徵。背景為1923年愛爾蘭內戰期間,某座小島-「伊尼舍林島」上的故事,島上不時可聽見對岸(本島)傳來此起彼落的槍炮聲。然而,島上居民的生活卻彷彿不受內戰影響,依舊過著純樸、重複的生活,像旁觀者、配角、無關政治甚至無關歷史的存在。主角Pádraic(Colin Farrell飾)從事畜牧,習慣每天放牧後,下午兩點約好友Colm(Brendan Gleeson飾)到酒館喝酒閒聊,直到黑夜。某天,好友Colm突然不理主角Pádraic,因為Colm不再喜歡Pádraic了,他不想在閒聊中度過餘生,如:聽著Pádraic聊兩個小時的馬糞。身為小提琴家的Colm,想要像貝多芬、莫札特一般,留下永垂不朽的作品,讓後人透過作品記得他,而非在閒聊中成為被歷史遺忘的多數人。於是,他警告Pádraic,不要再打擾他,否則每打擾一次他就切斷自己的一根手指......。


  小島、離島、外島,說好聽是純樸,其實就是無聊、無趣、沒有什麼新聞,如同片中的麵包店的八卦嬸,以打聽八卦甚至偷看信件為樂。就像辦公室的八卦一樣,藉由議論他人的隱私來打發時間。島上消息靈通,人與人之間沒有距離、隱私、秘密。然而,八卦之後是下一個八卦,源源不絕的八卦之後留下了什麼?並非所有人都不在意自己的隱私或樂於這種關係,如:Pádraic的妹妹從不和八卦嬸分享私事。


  「待人友善不能流傳千古,音樂、繪畫、詩歌可以。」-Colm


  「有些事情是無法過去的,而我覺得這是件好事。」-Pádraic


  Pádraic代表多數的人;不思考、安於生活、待人友善的老實人,如此的人生,自足、平凡、安樂,卻也不會成為歷史。對比的是Colm,意識到生命的有限性、死亡的到來,不想12年後死去,什麼也沒留下,即便再已相對寧靜的小島,還是會感到存有的「焦慮」,追求心靈的安寧。於是,想趁還有力氣、有經歷、有能力時留下一些作品,留下名留青史的作品,不枉費走過這一生。然而,我們活在一個有歷史與真實的生活之中;有暴力有非暴力、有客觀有主觀、有過去有現在未來、有富裕有貧窮、有社會角色(音樂家)有友善(朋友)。不可能完全斷絕與他人的互動,Pádraic即便不和Colm說話,Pádraic出現在酒館,其存在本身、眼神、沈默亦是一種互動。


  友善無法成為歷史,難道就不重要嗎?人,生不帶來死不帶去,死後即便名留青史,是好名還是壞名未可知,且已與我無關。俗話說「三不朽」,即透過立德、立功、立言,活在他人心中,影響後世。然而,不朽的是德、功、言,而非「人」本身,即該人在世時與他人之間的關係。三不朽的人與一般人的共通點在於,皆曾經活過、存在過,活著本身就有價值、就有意義。本片作為三年疫情下的產物,讓我們對價值有所改觀,反思追求歷史地位的不可得與不必要。若生命無法享受、喜愛當下,當意外來臨時,只得抱憾離去。戰爭打贏了,留下了什麼?是否只是下一次戰爭的開始?作品完成了,留下了什麼?就讓作品決定其自身的生命。


  Colm切手指的矛盾在於,身為小提琴家,若無手指,即無法演奏與創作;他急於留下作品,卻又矛盾的將無法完成作品的原因怪罪於他人,或許這是Colm對好友最嚴厲的警告。然而,若砍完所有手指呢?是否友誼就會恢復了呢?朋友之間偶爾會有爭吵,絕交必須是雙方都抱著老死不相往來的決心下才可能達到,若其中一方願意釋出善意,或雙方把話說開,就還有轉圜的餘地。人的一生,知音難尋,並不需要在不朽與知音之間做選擇。追求不朽讓我們的人生與眾不同,知音則讓我們的人生有脫掉社會角色,更認識自己、做自己的時候。

2023/1/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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