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們越過彪悍魁武的保全,偷偷溜進俱樂部,以大膽的時尚風格吸引眾人的目光,歡笑著穿過酩酊大醉的人群走到前台,在歡呼聲中手舞足蹈,度過無憂無慮的夜晚,最後與心目中的偶像纏綿一晚,這就是 "骨肉皮寶貝"(Baby Groupie)的日常生活。
雖然這個詞帶有貶義,但卻讓一群少女成為焦點,她們設法融入熱鬧俱樂部的煙霧和陰影中,成為搖滾明星的特權和文化的磁石。因此,洛莉·麥蒂克絲(Lori Mattix)的故事也是搖滾文化中重要的一部分。
洛莉出生時,文化革命的熱潮正在高漲,年輕人的興奮之情溢於言表,她在六零年代充滿活力和自由的洛杉磯長大,進入最令人期待的青春期後,她發現自己被學校裡的骨肉皮團體所吸引—這個團體由著名的追星族賽柏·史塔(Sable Starr)領導。洛莉回憶:「賽柏的生活就是與搖滾明星做愛。她是如此迷人且與眾不同,用圍巾當襯衫穿,赤裸上身,充滿自信,我的初中同學和賽柏成為朋友,接著把我介紹給她。那年我 14 歲,賽柏和我同歲,但我對她充滿了敬畏。」
很快,洛莉就成為了骨肉皮寶貝的一員,她的言行舉止都與其他人無異,週末她會溜出家門,頻繁出入日落大道上的夜店。很快,她開始吸引那些在舞台上表演的搖滾樂手的目光,調情和誘惑,住進了他們的酒店。現在看來,這無疑是一個非常令人不安的故事。
洛莉的名字與大衛·鮑伊(David Bowie)、吉米·佩奇(Jimmy Page)、伊吉·帕普(Iggy Pop)和米克·傑格(Mick Jagger)等巨星糾纏在一起,他們都是脫衣俱樂部的常客。
洛莉被娛樂圈的魅力所吸引,在與鮑伊發生一夜情後,她也失去了童貞:「下一次鮑伊來城裡的時候,大概是五個月之後,我在家裡接到保鏢打來的電話,一名黑人大塊頭。他告訴我大衛想請我共進晚餐。很顯然,那天晚上我沒有作業。去他媽的作業,反正我也沒花多少時間在學校。」
現代人在閱讀這段文字時,多半會感到震驚。然而,在進行批判之前,我們首先需要瞭解這一切是為什麼成為那個時代的潛規則。六零和七零年代,震撼西方的反文化運動的宗旨之一就是性解放,這對女性來說是至關重要的舉措,因為它承認了女性的慾望,並給予了她們擁抱慾望的自由通行證,從而掙脫了保守的父權制社會的束縛。
洛莉的母親曾評論說:「我的女兒就像普莉希拉(貓王妻子)」以肯定她與這些搖滾明星之間的關係。此外,成為搖滾明星的想法本身就深深根植於男子氣概的觀念中,而這些觀念又助長了毒品和非法性行為。
雖然我們可以從更深層次的角度來審視整個 "骨肉皮" 文化,但它也指出了介於對與錯之間的巨大灰色地帶,洛莉本人的言論也充滿了些許矛盾。在 2015 年接受《Thrillist》雜誌的著名採訪時,洛莉強調這些遭遇是雙方自願的,而不是人們傾向於認為的侵犯行為:「我受到了保護,而不是剝削,這讓我感覺自己活著。」
「你需要明白,我並不認為自己是未成年人。我是一名模特,我戀愛了,那段時間我的生活充滿了樂趣。那是一段似乎一切皆有可能的時光......誰會在乎別人怎麼說我?我會後悔嗎?不會!」
但是,不認為自己未成年和真正未成年之間存在著巨大的鴻溝。從現實到幻想,顯然,洛莉並沒有意識到權力的不平衡使得這些關係變得複雜而有爭議。有趣的是,她的潛意識記錄了這些差異,並用語言表達出來,顯示出她與那些搖滾明星之間的關係是如何在支配和服從的觀念下運作的。
洛莉描述了她與鮑伊的第一次邂逅,這段敘述前後矛盾,沒有任何事實根據:「當時我還不滿 15 歲,他想帶我去他的酒店房間。我當時還是處女,非常害怕......我可能先前親吻過其他男孩了,但我還沒準備好接受大衛·鮑伊。我記得他像上帝一樣,把我抱起放在桌子上。」
這種無意間將他們神化的方式理當引起了警示。
同樣,在描述她與吉米·佩奇的長期關係時,洛莉繞著悖論打轉,說道:「那天晚上,我們都去了彩虹酒吧,樂團的經理彼得·格蘭特(Peter Grant)找到了我......我感覺自己被綁架了,被帶進一個房間,吉米·佩吉坐在裡頭。他戴著寬邊帽,拿著手杖,太完美了他讓我著迷我一下子就愛上了他!」
從對被 "綁架" 感到恐懼到被迷住並 "愛上",這一突變不禁令人莞爾。事實上,慾望和愛情之間的界限一再模糊,讓所有人感到困惑,或許也讓洛莉自己感到困惑。
那麼搖滾明星們呢?他們是如何看待洛莉這樣的人?更重要的是,他們承認自己的行為嗎?答案當然是肯定的 "沒有"。
如前所述,問題在於搖滾明星的概念以及與之相伴的理論:「他們想要什麼就能得到什麼。」
因此,年輕女孩被期待著向這些 "有價值" 的男人投懷送抱,而這些男人則會沈溺於自相矛盾的侵犯行為。作為成年人,他們把女孩們鎖在酒店房間,讓保鑣守在門口,並精心策劃後續的公開露面,從而躲過了媒體的視線,逃脫了法律的制裁,這足以證明他們看穿了這一環節,並操縱了 "雙方同意" 一詞作為安全網。
很有可能,他們並沒有區分追星族和性工作者的差別,她們是在不同的意識形態和需求下存在的,大多數關於追星族的歌曲,尤其是由男性藝術家或樂團創作和演唱的歌曲,都帶有貶義和攻擊性。他們從不費心去瞭解或記住這些女孩的名字,而是將她們物化,她們是可有可無、可替代的。
儘管吉米·佩奇對洛莉做出了承諾,但在他對「承諾」的理解中,吉米毫無愧疚地將他們的關係轉移到了洛莉的摯友,同為追星族的碧碧(Bebe Buell)。
在席捲全球的 #MeToo 運動中,洛莉接受《Thrillist》雜誌的採訪自然成為了一個重要的討論話題,焦點也從電影行業轉移到了音樂行業。但這是否改變了她的觀點?當被問及這個問題時,她回答道:「我不認為未成年少女應該和男人上床......我不希望任何人的女兒這樣做。隨著年齡的增長,我的觀點也在發生變化。」
但另一方面,她的言論又充滿了 "如果"、"但是" 和 "也許",讓人覺得半信半疑:「我從不認為這有什麼不對,但也許有,以前常有人寫信告訴我哪個搖滾明星是個戀童癖,但我從沒那樣想過,至少他從來沒有虐待過我。」
隨著時間的推移,我們對現代偶像的要求和期望發生了巨大的變化。現在,很多人都支持那些沒有越過界線、乾淨有禮貌的名人,在我們的欽佩中帶著「希望他們沒做錯任何事」這一牢不可破的誓約。
但是,洛莉的故事讓許多人陷入慌張,因為基於「雙方同意」和文化背景的差異,他們不能完全譴責過去所發生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