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啜一口生活》01清晨的熱美式

凌晨四點三十分。

科技園區A辦公大樓。

「Q1損壞率分析報告指出⋯⋯」微弱的燈光下林歲的手仍在鍵盤上霹哩啪拉快速敲打著，拉完分析圖、做完第一季回報產品損壞率總結已經是這個時間——凌晨四點三十分。

望著早上便利貼寫下的滿滿待辦事項，眼底泛起一絲笑意，林歲輕快地在便利貼上再畫下一筆，一條條黑色橫槓下，最終剩下兩項。

「快做完了快做完了，做完就可以去買早餐了⋯⋯。」林歲小聲雀躍著。

凌晨還有員工在公司工作，甚至還有工作項目還沒完成，任誰來看都會認定這是一間血汗公司，奴役著員工的黑心企業，但⋯⋯事實完全不是這樣。

方澍是臨時接到通知來確認備用電源的狀況，現在頭痛地看著監視器裡林歲忙碌的小小背影，反思到底為什麼會讓林歲變成這副工作狂德性。方澍開始回憶下班前林歲的工作進度匯報內容，嗯一切都在進度上，甚至超前兩週至三週左右的工作天，下班後到現在也沒有任何突發狀況需要處理，他也沒有額外派工作給林歲，到底為什麼林歲現在還在公司工作？任何人看到這個畫面都會認定是他在瘋狂壓榨林歲啊！

方澍要瘋了，真的。

他真的不想成為員工心目中的無良甲方。

「舒服窩在沙發裡～」音樂跟林歲輕快的歌聲從監視器裡傳出來。

「倒是給我回家窩在真的沙發裡啊⋯⋯」方澍扶額想著。

王伯看著監視器笑著說：「哎呀，小歲開始放音樂啦，那表示快忙完了吧！」

聽到王伯這樣說，方澍心裡稍稍鬆了一口氣，這表示林歲應該不會在公司通宵工作，應該等等就會收拾東西走人回家，應該。

但為什麼王伯對林歲的行為模式這麼熟悉？方澍的心裡湧上一股熟悉的慌張。

方澍看向王伯緊張問著：「王伯，您怎麼知道林歲快忙完？」

王伯抬頭看向方澍，笑著說：「每次小歲跑回公司加班時都是這樣，快忙完時會開始播音樂，音樂播個一、兩小時後小歲就會出去買早點，她都會幫我帶一份。」

方澍知道熟悉的慌張感是什麼了，聽王伯的意思，林歲這樣加班的情況不是只有一、兩次，是長期的行為模式，甚至已經頻繁到跟王伯建立起默契。

王伯接著說：「小澍，你是王伯看著長大的，王伯清楚你的為人，知道這是小歲的選擇，不是你對小歲的要求，但你還是多勸勸小歲，這樣子熬夜對身體真的不好。」

方澍：「我會的王伯，等等林歲來找您時，不要讓她知道我來過。」

王伯：「好的，小澍你趕緊回去休息，小歲我看著，別擔心。」

方澍回到車上，思考該如何勸林歲，讓林歲調整自己的生活作息跟工作方式，生活跟工作應該平衡而不是澈底往工作傾斜啊！當初把林歲調來自己身邊工作到底是對還是錯？林歲剛調來工作不上手時也沒有半夜跑到公司加班吧？那時為了讓林歲盡快熟悉工作內容，跟上自己的工作節奏，每天的確是派了不少任務給她，過程中教了她不少，林歲也因此成長得很快，但從林歲上手後，自己就漸漸把工作節奏慢了下來，這才是常態。所以說，林歲現在的狀態到底是怎麼回事？

天色漸漸白了，再ㄧ會林歲應該差不多要去買早餐。

早晨七點。

清晨的陽光從大片落地窗撒入，林歲裹著小毯子愜意地窩在自己的位置，辦公桌上的熱豆漿冒著熱氣，幸福地一口啃著酥酥的燒餅，一口啜著甜甜的豆漿，食物下肚後整個人都暖暖的、懶懶的。看著便條紙上的每個項目都已經畫上黑線，林歲的嘴角壓都壓不下來，她很享受這種所有事情都在自己的掌握中，一切都在控制之內的成就感。

但還是有麻煩的地方，林歲看著一小時前不小心發出的報告，思考著到底該如何跟方澍解釋為什麼預計後天才會提供的報告，今早已經安穩地躺在方澍的收件夾。想到方澍瞪著她的表情，林歲抖了一下。還是等等買美式時幫方澍帶一杯？看在冰美式的面子上，應該可以少嘮叨五分鐘？

正看著窗外的陽光恍神時，一杯熱美式輕輕降落在林歲的辦公桌。

方澍：「知道妳每天都要一杯咖啡，早上喝熱的比較好。」
林歲：「啊？」
方澍：「知道妳半夜在公司。」
林歲：「啊？？？」
方澍：「報告收到了。沒有什麼要解釋的嗎？」

林歲低下頭，不敢看方澍的表情。

林歲：「本來只是想整理一下資料，今天再開始做的，就一時手癢，忍不住⋯⋯」
方澍：「衝過頭了？」
林歲：「對⋯⋯。」
方澍：「那看在熱美式的份上，等等吃完早餐就休假，好好休息。」
林歲：「我不累！我可以上班！我想上班！」

方澍沒有說話。

林歲：「知道了。」
方澍：「明天早上的美式你買。」

方澍說完後便離開林歲的位置，走進自己的辦公室。
林歲不敢相信方澍沒有長篇大論，沒有嘮嘮叨叨，沒有像上次一樣要求她休息一個禮拜，看來今天運氣很好呢！

林歲拿起桌上的咖啡，喝了一口，

是市區她最喜歡的那家咖啡廳，今天的熱美式，特別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