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連載] [我的青少年] [你好] 1. 放晴了-6

我跌倒了，而且還是在《劉老師》的視線範圍內。

因為頸部向左的轉動，加劇了雙手靜止不動而導致的失衡感。我撲向了左前方。值得慶幸的是，我不及格的平衡感並沒有傷害到《曾倩》。她依然保持著跑步的節奏，至少，目前還是。

《劉老師》剛才的警告忽然在耳邊迴響起如雷的聲音，讓我迅速地爬了起來，若以他嚴格的程度來看，他的無聲無息給我打了個60分。或者，他正叉著腰，思考著該拿我怎麼辦。我不能給他這個機會。

我假裝沒事地繼續跑著。我遊移著眼珠，慶幸著沒人看見這個能夠當成一周，噢，也許是一個月的社交話題。在這個封閉的國度裡，任何雞毛蒜皮的小事都能化大。難怪《劉備》死前會說，勿以惡小而為之，看來，他真的有唸過學堂。可惜的是，《劉禪》只請家教。

“沒事吧？” ，《曾倩》喘息道。 “哦！” ，我簡短地答道。她的專注淹沒了她，無暇他顧。她開始儲備體力了，原來小精靈的體力都不是太好。

“麗娜，沒問題的，放開手～” ，《李朱》的聲音從我的右耳擦邊而過。她給我的信心永遠是比寫得一篇好武藝的教科書有用多了。

“我不想再看到妳跌倒喔！” ，她看到了。

《李朱》和《張紅》因為是田徑隊員的關係，所以都是和我們分開上課。她們會比我們更早熱身，活絡筋骨，她們的【體育課】是在額外的下一節課。

剩餘的時間內，我都在調整我的跑步姿勢，至少希望能有《李朱》影子的模樣。《曾倩》的氣喘吁吁與忽快忽慢，讓我有足夠的時間審視自己的動作。上周買的Nike鞋也讓我的步子輕鬆了不少。我創造了一個新的粉紅色世界，一位新的慢跑者誕生了。

我微微一笑。

“林雲！動起來！” ，《劉老師》在我們即將抵達終點的時候喊道，對我來說這不是個令人鼓舞的舉動，當然我立刻滿臉通紅。他的激勵打亂了我的節奏，我步調裡的所有音符都消失殆盡了。緊張，尷尬和羞愧，正等著填滿音符消失後所留下來的空白。

他終究還是沒有放棄。只是，他沒有看見旁邊還有一位他的學生嗎？我忽然感到一種心虛的寬慰，《曾倩》還在我的身邊。

“來，大家一起為林雲加油！”

“吔？” ，我喃喃。不是還有《曾倩》嗎？雖然太陽快下山了，總不會看成是我的影子吧！現在我敢肯定他在為剛剛我沒聽他的話而跌倒的事在賭氣。

雖然時間還不到六點，但我可以感到這群人的饑餓難耐。一股窘迫感從心底湧了上來，我只想趕快結束這場無止境的惡夢。

“噢～我不行了！” ，《曾倩》喘著粗氣說道，當我試圖加快擺動雙手的時候。我找不到她黝黑臉龐上那隱藏的慘白色，但我可以從她毫無血色的嘴唇上聽見哀號聲。

“小倩，加～油，快～到了！” ，我喘息著。我決定放慢腳步。我明白那種心境，是受矚目的，受到同情的，受鄙視的，那是隱晦的，令人難堪的嘲笑，尤其是當拿到像是毒蘋果的加油聲。

“太～好了！” ，《曾倩》虛弱的聲音裡透著一絲希望的顏色。

“曾倩，加油！曾倩，加油！曾倩，加加～油～嘿嘿嘿～” ，一個令人討厭的聲音出現了。我認得它。《劉君》大聲地喊著，噢，也許是，吶喊。

我的目光緊緊地鎖在《曾倩》的臉上。我並不想看見那雙不斷揮舞著的手。我也知道他不是為我加油的原因。比起加油，我更期望他們沒把《劉老師》的話當作一回事。

我終於跑完三千二百公尺了，而且沒有再摔倒過。我喘息著感受胸腔充滿空氣的感覺，深深地吸收著成功帶來的甜蜜滋味，原來這就是遺忘已久的，第一次的感覺。

我可以從《劉老師》的臉上抓住那一瞬間的凝視，眉毛稍微挑起，嘴巴微微張開的驚訝，即使他很快地擺出了一副淡定的模樣。我敢說這學期我們會相處得很融洽。

《曾倩》向著東面彎下腰，喘著粗氣。我輕拍著她的後背，太陽西斜，將她的背投射成一道長長的影子，彷彿背負著太陽的重量，壓得喘不過氣來。

“很好！最後二位總算～也跑完了！” ，《劉老師》輕蔑地宣布道。“感謝你們幫我省下了二個小時，大家提早下課吧！” ，他如此的感謝我們，我卻笑不出來。

距離下課時間還有五分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