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早使用的部落格不是無名小站、不是痞客邦、也不是Google的Blogger,而是PChome的「個人新聞台」。沒有什麼好理由,就只是因為看到同學在用,我也想寫東西,所以辦了一個。一開始寫一些生活上的事情,一些國中生的人際關係和對世界的中二想法。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那個網站被我當作了一個寫新詩的平台。不知不覺認識了一些在網路上共同寫詩的「詩友」,每周或半個月會有一個共同創作的主題,每個人分別就該主題去創作,彼此交流討論。
每年,熱心的詩友會共同挑選一些當年度比較不錯的作品,集結成一本詩集。雖然沒有對外販售,屬於紀念性質,但畢竟有ISBN,對還是中學生的自己來說,能看到自己的作品被印在書上,無論如何都事非常開心的一件事。
之後或許是因為高二高三課業變重,雖然還喜歡寫,但不再有太多心思跟著社群一起創作。其他人似乎也各自有各自的繁忙與下一步人生規劃。等我重新想到這件事時,詩友會好像已經不在PChome上運作,轉到了FB,新的模式沒辦法和我記憶中的模式重疊。加上比起詩句,後來似乎更喜歡像這樣的文章。與之相關的事,不論是詩、還是當時的部落格,都成了久久重溫一次的舊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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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最近,雖然沒有哪件事特別激發我去回想那些部落格時代的事情,但「個人新聞台」這個名稱卻經常跑到我的腦海中。一方面是我注意到自己這陣子有時會想試著用一些網路上沒出現過的、我自己關心的角度重新詮釋一遍我看到的新聞;另一方面,我在思考的是,如今所謂的社群網站、自媒體,是不是很大程度上,正是當初取這個名字的人心中期待的東西?
我們可以把「個人新聞台」這個名稱裡頭包含的兩個辭彙以不同的斷句來做思考:它可以是與如今更常被稱為傳統媒體的「組織的新聞台」相對的「個人的」新聞台;但另一方面,它也可以是專門報導「個人新聞」的那個新聞播報台。這兩者分別切中了當前所謂自媒體最典型的兩種思路:追隨時事流量和凸顯個人生活風格。
一方面流量高的新聞誰都想要「蹭」一下,我們很容易接收到這些資訊(甚至到了想不接收都難的程度);但另一方面,從不同人口中說出來的就是會有所不同。就算不去談那些刻意扭曲事實的例子,我們還是可能會想聽聽不同人對同一件事的意見。那些意見的價值並不源自於他們特別客觀或「特別對」,而是:不知為何,我們就是想知道這個人的意見。所以他們被稱為「意見領袖」。
幾天前大象數論的文章中聊到了《料理鼠王》裡的柯柏,一名尖銳又專業的美食評論家。但在電影中那場最重要的品評裡面,他調動的不是某種一般意義上的「評論專業」,而是極為個人的生命經驗。那段情節提醒我們的是:最具有價值的評論不是某種如同把對象分門別類擺在架子上的工作,而是一些真正的連結與添加。
對於天上的七顆星星,擁有不同生命經驗的三名目擊者分別將之命名為「大熊」、「勺子」與「查理的馬車」,遙遠的東方則有人稱其為北斗。當每個人用自己的方式、在自己的社群平台空間上講述自己經歷或接觸到的「新聞」時,某種人文主義精神得到初步落實。透過一切的重構與重述,創作者訴說著宇宙的未完成屬性,以及我們一次又一次對它的豐富。
剛開始寫詩的時候我是一名國中生,後來成為高中生,而在網路線的另一頭,還有各行各業、不同性別與年齡的陌生人。我們根據我們不同的觀看視角與生命經驗,將同一個主題詮釋成截然不同的模樣。或許不只是當時的主題詩創作,亙久時間裡各式各樣對世界的觀看與描繪,也都是這麼一回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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