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畫名:Piece -回憶的碎片-
作者:芦原妃名子
出版:長鴻出版社
封面取自 BookWalker 電子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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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和人相處時,都會在彼此身上留下色彩,而那些都會成為自己的一部分。當我們看著對方,同時也在找尋自己仍未知曉的碎片。將這些色彩和碎片結合起來,便會重建新的自己。或許新的自己會因為一些人而再度被破壞,但那也是改變自己的過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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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拚命在身邊築起的城堡遭到破壞,一次又一次遭到破壞。於是,人們一次又一次重新建起不會輕易毀壞城堡——柔軟又通風的家,或是沒有人能夠接近,像鉛一樣的家。每一次,都會使人有所改變。」
——《Piece -回憶的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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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這部的過程就像是在拼拼圖,作者芦原妃名子老師常常將一樣的字句反覆出現,就像是拿起了一片片的拼圖,端詳著它們奇特的角度後,先放著;過一陣子後,才驚覺這些拼圖打中了角色們心中的某個缺口,而終於明白它們出現在生命中的意義。隨著拼圖逐漸變地完整,角色們也為自己的遺失與缺憾,找到了能癒合的溫暖。看完更是覺得芦原妃名子老師最終是以這樣的方式結束生命,真的很惋惜和心痛!
水帆高中時是個對於他人沒什麼興趣,看似對人們和感情冷漠的人,甚至在遇到男友住吉劈腿後,依然面無表情地和他分手。在分手的前夕,無意間接到老友禮美的消息:同班同學折口遙因癌症過世。告別式中,水帆從遙的母親得知:遙自稱水帆是遙的好朋友。水帆先後從住吉的離別、遙的死亡,發覺自己總是避免與他人太過親密,以致於感受到「如果當初再多了解對方一點就好了」的遺憾。因此接受了遙母親的委託:幫他們找出讓遙墮胎的前男友。故事便從此開始了。
以下文字敘述涉及劇透,請斟酌閱讀,謝謝。
水帆在抽絲剝繭的過程中,回想著他所記憶中的遙:是個靜靜的、沒什麼存在感,且被排擠的同學。而水帆和他唯一的交集是,曾經在遙擦拭被塗鴉的桌面時,默默地遞給他一條手帕。那樣的動作,卻讓遙對母親謊稱水遙是他的好朋友。然而遙善意的謊言,使得父母發現:原來自己一直都不了解自己的孩子。這也讓水帆對遙感到好奇,也讓水帆想起他在意的對象——成海皓,曾對他這樣的舉動說過:「感覺就像是水帆會做的事。」他開始想更了解遙,也想更了解為何對皓這麼在意。原本對人毫無興趣的他,因為這些在意,而開始對人們、對自己產生了好奇。
人與人之間的關係很奇妙,原本以為毫無交集的人,在了解的過程中,發現原來他竟然和自己所關心的事物接連在一起,甚至給予了新的啟發。在水帆一一探詢班上每個同學與相關人士的過程中,意外得知了外表完美認真的矢內學長曾暗戀過遙,並在這趟追尋之旅湧出許多激動的情緒;自卑的菅原同學曾頻傳騷擾紙條給班上最受歡迎的瀨戶內円,甚至是帶頭霸凌遙的始作俑者,因為他誤以為遙袒護被同學戲稱為「性騷擾宮本」的體育老師對円性騷擾;宮本老師的小孩秋人為排解因父母離婚的寂寞,而跑去書店看書,卻弄亂了書店,被在打工的遙解圍後,成為了好朋友;因為種種的機緣,遙常常去宮本老師的家照顧秋人,而怕麻煩的宮本老師僅只是不擅長表達自己而已。
水帆在追尋遙的過程中,從「想知道」遙的一切,連結到他過往也曾「想知道」皓的一切。如同他即使搭錯了公車,也會繼續搭下去,只因為這段路實在太有趣、太吸引人,讓人想追根究底地去了解會發生什麼事。水帆和皓唯有在彼此身旁,才能像小孩一樣開心地笑、安心地睡著。他們在彼此身上看到了自己:看似冷漠的外表,卻被彼此身上的「扭曲偏激」所吸引。然而,水帆一直無法看到皓的核心,為何會有人如此虛無飄渺,卻又如此有存在感?但在他面前,他彷彿無處可藏,也拿他沒轍。某天,水帆無意間踏入了總是深鎖的皓的母親——理沙子的房間,發掘到了皓的秘密。如此接近皓的核心,讓皓突然想傷害水帆,因為那表面一向冷靜的的水帆,實在太像他。他受不了,想看到水帆受傷的樣子。但當水帆露出害怕難過的模樣,卻又讓他覺得,水帆無法給予他更多、更特別的「刺激」了,他就像是皓平常捻花惹草的女孩們。
在理沙子的房間,水帆發現皓的生長經歷,並從追查遙的真相之旅得知皓有一個哥哥——比呂,兩人曾經關係非常密切。兩人從小被母親分居,住在同樣格式的大房子,並都各擁有管家照顧。而他們的母親理沙子則以監視器監控並記錄著兩人的生活,如同紀錄個案的方式,想知道兩人在同樣的環境下成長,給予各種不同的刺激,會對他們日後成年有何影響。或許是因為母親很少與他們相聚吧?使得皓在水帆的認知,一直是個玩世不恭、飄浮卻又一付看透人間的神秘人物,他看似受女生的歡迎,實則和每個人都保持著距離,就好像隔著一面玻璃牆看著人們似的,如同母親總是隔著螢幕和管家的回報看著兩個兒子。
然而,身為哥哥的比呂卻看似和皓有著相反的個性:他很穩重且溫柔,也非常會畫畫,可總是畫出充滿爆發性的抽象畫。這樣的比呂吸引到了遙,他喜歡比呂的畫,喜歡比呂眼中的世界,卻無意間知道了比呂童年最黑暗的祕密:比呂因個性太溫柔,常常被附近的孩子們欺負,總是由皓來保護他;在某次皓未能趕上的欺凌中,比呂終於受不了了,拾起地上的棍棒打傷了逼迫他欺負小狗的丸尾。爾後趕上的皓,在比呂的求救下,假裝自己才是傷人的人。遙感到害怕,並發覺比呂對於皓的依存,以及他的情感一直停留在童年。因此遙希望比呂能好好贖罪,不再逃避這件事,好好面對自己和家人。兩人從此失聯,但彼此心中都放不下這個曾讓自己感動的人。
比呂和皓,看似截然不同的兩人,從小缺乏母愛的他們,使他們難以找到情感上的依託。哥哥視皓為珍貴的蛋,小心翼翼地打破蛋殼,精心料理後,散發出香氣的金黃色與白色的寶物;弟弟則是和母親很像,對人冷漠、為了怕無聊而想要有各種刺激,只是皓比起什麼都擁有的母親,他更像是想要填補內心長久缺席的情感。哥哥想要相信自己在弟弟心裡,他是特別的,如同皓過往交往過的女孩,以及高中時的水帆。那樣的渴望,即使明知是不好的,是「錯」的,卻依然美化著自己心目中的「他」,好像騙過自己「他」沒那麼糟,自己便有了能在「他」心中佔一席之地的資格。但實際上的他,卻什麼都沒在想,靠著「刺激-反應」獲得了快感,再繼續空蕩蕩的生活。有時候不見得需要什麼特定的理由和遭遇,才會有那樣的性格吧?也許就只是不知道該如何填補內心的某塊空缺,即使一時之間被滿足了,卻又需要更多、更新的刺激。
這樣的兩人,都遇到了真切想了解他們的遙和水帆。兩位女孩,無論線索再怎麼難尋,無論過程中受了多少傷,他們毅然決然地投入,想和眼前的人建立關係。或許沒有人有義務讓他人深入自己的內心,或探究他人的真相,但也唯有這樣的關心,才能讓人感受到:有人正在乎著自己。有時這樣的關心,能在看似冰封的內心中,注入一道溫暖的泉源。進而才發現,原來自己是需要溫暖的。
人們往往會追尋自己所沒有的,而忽略掉身邊早已擁有的。水帆的高中同學好友,禮美,小時候生活在備受寵愛的家庭,因此從小被餵養地肉肉的。直到小學出演話劇時,他才感受到,原來人們會因為身材和外貌,而無意識地建立出階級。他在話劇中無法穿下「村姑」的戲服,只能穿乳牛裝,就好像在班上尋找愛情時,永遠只是隻不會被挑選的動物。這樣的禮美看到美麗又氣質出眾的水帆,很是羨慕,非常想接近水帆,希望對方能一樣把他當重要的朋友。但禮美喜歡談論的話題,不巧是水帆最不擅長面對的感情話題,而只能給出很敷衍的答案。這讓禮美感到很洩氣,總會不自覺地道出水帆的痛點。
水帆長期在禮美邀約聯誼下,他們一向不變的相處模式,讓水帆不自覺地把禮美當成是一種理所當然的存在,卻從未真切關心過禮美:他喜歡吃什麼?他今天又有什麼新的打扮了嗎?他對禮美一無所知,高中時的他只待在皓的身邊,希望能得到皓的全部。完全不知道禮美曾與皓的童年夥伴弘次發生關係,並因此懷孕墮胎,甚至在這過程還與遙成為好朋友,一個全心在乎禮美,要禮美閉上眼睛忘掉一切的好朋友。由於遙曾用禮美的手機聯絡過弘次,因此被遙的父母誤認為是遙交了男友墮胎懷孕,但也因為這樣的誤打誤撞,才開啟了這趟旅程。
面對自己的真相一項不是件容易的事,真相往往是殘酷的,但若沒有真相的打醒,人便永遠活在一手打造的夢中。故事中幾乎每個角色都沒有得到他們夢寐以求的愛情,卻因為持續地睜開雙眼,想看地更清楚,才發現原來自己以往所害怕的、所追求的都很虛幻。但在追求這樣虛幻的過程中,那樣的痛又如此真實,在真實與虛幻的拉扯間,人們會逐漸意識到自己的存在。因為意識到自己的存在,便會開始反思自己過往的生活,一一捨去不再適合自己以往的價值觀和生活模式,重建出新的自己,以及和他人重新連結,感受到彼此的溫度。因為遙,聚集了所有人,而這些人在追尋自我和和解的過程中,證明了遙曾經活在這個世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