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很長一段路,像是沒有終點一般,接下來的日子還會繼續走下去......」
從便利商店走出來,手上提著兩罐沙瓦,左右張望了一下,就在一旁的公園長椅坐下,眼前藍天看起來特別藍,懸掛在那牆上的烈日像在譴責大白天喝酒這種懶散的行為,那樣的熱力不打算停歇,而我也懶散地不打算妥協,明明是晴朗的日子,雙方卻在互相賭氣,荒謬得有趣。
「好難得,會看你悠哉地在這放空。」
一聽到聲音,連頭都不用抬就知道是誰了,畢竟會突然其來在我身旁丟出一句話來挖苦的人真不多。
「沒什麼事好做,總得讓自己健康點吧?」
「曬太陽嗎?西方人那套還真讓你學回來了。」
「嗯。小說讀多了,會有一些這樣的時候。」
「重新找回跟現實世界的連結嗎?」
「差不多。」
「那這兩個玩伴是怎麼回事?」
「你說小綠跟大藍嗎?他們算是──當我發現手要觸及到某些烏漆抹黑的凹陷時,把我拉出來的好夥伴。」
「像守護天使般的存在嗎?」
「像守護天使般的存在。」
「真好。」
溜滑梯旁的沙坑中,幾個小一左右的小孩在玩耍,他們的媽媽們也坐在旁邊長椅上,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真好奇都在聊些甚麼。啊─沙坑裡冒出一個洞好大喔─怎麼辦─啊,原來只是兩三隻小螞蟻挖出來的,一隻指頭都塞不下。啊哈哈哈,白擔心了,好好笑,幾位母親們笑的身體前後不自然彎曲。我倒希望在我小時候附近出現的洞可以大一點,後來就沒那麼多煩惱了,這樣想著。
「如果說小說中有部分角色是作者對自己的投射的話,那對角色產生共鳴的讀者,跟作者在某種程度上,是不是達成靈魂交流了?」
「這麼說蠻有道理的。」
「所以說呀─有些當下的苦再怎麼跟人訴說,可能都不比去讀一本小說來的有用。」
「跟遠在他鄉的某人開始靈魂交流嗎?想想都起雞皮疙瘩。」
「嗯。不覺得這樣想的話,讀小說就變成一件很浪漫的事了嗎?」
「再浪漫不過了。」
「可惜了這個世界,在資本主義面前,一切都變得那麼單薄而了無希望。即便知曉金錢是如此毫無意義的東西,你整個人生都得為它擺布,有甚麼事能比這更令人心碎的。」
「你知道嗎?海上那一坨一坨像大超市貨架上數不清蛋盒般的泡沫,都是雄性鯡魚的精液喔。」
「原來是這麼富有生命力的物質嗎?」
「嗯。跟不著邊際的夢想一樣,好多好多啊!國小的時候,去海邊玩總喜歡被泡沫圍繞的感覺,一旁的D會一起玩得不亦樂乎。」
「後來D怎麼了?」
「搬家後就失去聯絡了,現在想起來有點後悔,那時怎不做些甚麼呢?」
「像泡沫一樣被戳破了。」
「嗯。啤酒杯裡的泡沫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