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荼蘼》03【喜歡】（2）

　　日子一天一天過去，玉離經對目前的生活非常習慣，也非常滿意。 　　雖然還有很多需要了解、學習之處，不過對他而言都不是問題，尤其是電腦跟智慧型手機，更是令他興味盎然，覺得格外有趣。 　　唯一的煩惱，就是再過半個月，他和君奉天約定的一個月期限即將到來。 　　自從他學會使用電腦及上網，有空就會試著搜索，那個導致他來到這個異邦的黑色漩流出現的方式與地點。 　　可無論他再怎麼查，還是沒有任何相關文獻記載，也沒人有相同的經歷可以分享，他曾試著在網路上發問，回覆裡有人覺得他說謊、有人覺得他在說故事、更有人說他是外星人……等等，答案千奇百怪，就是沒有一個靠譜的回答與建議。 　　回不去了嗎？ 　　當這個念頭闖進腦海中的時候，玉離經居然有種如釋重負的解脫感。 　　本來他還惦念著門下部屬、同修好友以及諸位為苦境和平奮鬥的前輩，也對自己能為那動盪不已的武林盡一份心力而自豪，可那必須不斷承受死別失去的痛，他其實越來越難以負荷。 　　在這個歲月靜好，現世安穩的國度裡，他雖然喪失了所有功力與受人尊崇的地位，可每天都能和喜歡的人生活在一起，不必擔心自己或他遭受傷害與不測。 　　回不去也無所謂，因為他也不是那麼想回去了。 　　熟悉這裡的生活及民情後，玉離經原以為再沒什麼事令他吃驚的。 　　這個想法，很快就被推翻── 　　一早開會的時候，他坐在老闆君奉天旁邊，負責會議紀錄。 　　會議開始後的五分鐘，會議室的門被打開，一個男人姍姍來遲。 　　「抱歉，我來晚了。」男子噙著笑入座。 　　「不要緊。」君奉天向他點了點頭，算是打招呼。 　　玉離經順著君奉天的目光望去，看清男子的長相後，不敢置信的睜大眼睛。 　　這張臉、這五官，分明是雲忘歸？！ 　　德風古道司衛，亞父的大弟子，他的好友、好兄弟。 　　莫非，他也被捲入黑色漩渦之中，來到這裡，展開新生活？ 　　玉離經定定的望著對方，兩人不經意的對上眼，對方的表情平靜無波，沒有特別的反應。 　　不認識他？所以，他是這裡的雲忘歸？ 　　「君先生，這位是？」玉離經按捺不住好奇，壓低音量問道。 　　「業務經理，雲忘歸。」君奉天簡單介紹。 　　聽到名字，玉離經既意外，又不是特別意外。 　　他突然想到，是否這裡也有個天跡前輩？那個他亞父最看重、在乎的人，在這裡，他們的交情是否也同樣友好到令他生妒的地步…… 　　玉離經盯著身旁的君奉天，心裡產生強烈的危機意識。 　　「玉秘書，專心點。」感受到他火熱的凝視，君奉天壓低嗓音提醒，並賞他一記不悅的白眼。 　　「是。」玉離經暫時收斂起心神。 　　在君奉天一聲令下後，會議於焉展開。 ＊＊＊ 　　午休時分，玉離經提著剛買來的便當，外加自己沖煮的咖啡，開心的帶到君奉天辦公室，準備與他共進午餐。 　　「亞父，吃飯了。」 　　辦公室的接待區裡，不只有君奉天一人。 　　「咦，有客人？」身為君奉天的秘書，所有行程都在他的掌握之中，所以他比誰都清楚，今天中午並沒有幫君奉天安排任何訪客。 　　「亞父？」訪客發出疑惑。 　　君奉天淡定的回答：「你聽錯了。」 　　「呿，你騙鬼。」 　　玉離經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他放下咖啡及便當，乘機看清來客的長相。 　　果然不出他所料，是天跡前輩。 　　只有他，不需事先預約、不需任何通報，就能隨時見到亞父。 　　他的心喀噔了一下，一股不安從心底蔓延開來。 　　「玉秘書，你可以出去用餐了。」君奉天委婉的趕人。 　　他繼續待在這裡，只會引來玉逍遙更多惱人的問題。 　　「我是你的貼身秘書，我在這裡，有什麼不方便嗎？」玉離經看著君奉天，沒有離開的意思。 　　他此刻只想知道，這裡的君奉天和玉逍遙，關係好到什麼程度。 　　「既然知道自己只是秘書，老闆說的話，你沒有任何置喙餘地，只能照辦。」君奉天板著臉訓斥。 　　他怕玉離經在第三者面前，口無遮攔的說出驚人之語，把場面搞得不可收拾，於是事先避免掉。 　　玉離經垂下眼，掩飾眼底的落寞，在外人面前，他還是有所克制，於是用制式的口吻回應：「是，君先生有什麼需要請隨時吩咐。」語畢，他黯然退出辦公室。 　　他一走，訪客玉逍遙立刻好奇追問：「奉天，那小伙子是誰？」 　　「新聘請的秘書。」君奉天有點漫不經心。 　　「怎麼喊你亞父？那是你的外號？」 　　「你聽錯了。」君奉天的答案依舊，一臉正經的打馬虎眼。 　　「你當我耳朵聾啦？！他明明就是那麼喊你。」玉逍遙撇唇嗤哼，戳破他的謊言。 　　君奉天無言以對。 　　「看你的樣子就知道有問題，你一向不會說謊。」玉逍遙調侃他。 　　他們從國中起就是學長學弟的關係，可以說是一見如故、一拍即合，是可以為彼此兩肋插刀的至友、好兄弟。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他要那樣喊我。」君奉天低聲說道。 　　他曾經問過，但玉離經並沒有給他一個明確的說法。 　　既然對方不想回答，他也就沒深加追究。 　　「你喔！有時候就是太過正直了，別人對你有企圖你都不知道。」玉逍遙搖頭訕笑。 　　「沒這回事。」君奉天否認。 　　「算了、算了。」玉逍遙知道討論不出個所以然來，只會繼續鬼打牆的聽他說相同的話。「便當跟咖啡你不要的話，我吃囉？好餓。」 　　君奉天怔忡片刻，幾不可聞的應了聲。 　　得到允許，玉逍遙馬上不客氣的大快朵頤起來，精心挑選的飯盒、香醇順口的咖啡都讓他讚不絕口，表示以後要常來拜訪。 　　君奉天看著迅速被消滅的便當和咖啡，莫名的失落，可又同時察覺自己心裡的這股異樣感受，來得太過詭異。 　　只不過是一個便當，一杯咖啡，他是在計較什麼？ 　　「奉天，你的新秘書品味真好。」玉逍遙吃飽喝足後，下了這麼一個定論。「要不把他讓給我好了？」 　　君奉天繃著俊臉，未置可否。 　　「不要就不要，臉色幹嘛那麼可怕。」玉逍遙故意裝出害怕的表情。「好啦好啦，我知道他對你很重要了，我不會挖角的。」 　　君奉天斂眉低語：「再半個月，他就必須離開，到時你可以問問他的意願。」 　　「嗄？」玉逍遙一頭霧水。「真的？」 　　「嗯。」君奉天點頭。 　　「好，那我等會出去，就問問他的意思。」玉逍遙語氣高昂。 　　君奉天暗想：這樣也好，至少玉離經離開後，不會落得無處可去的窘境。而且收留他的人是玉逍遙，相信能好好幫助他，也能為他的身分保密。 　　兩人又閒聊了好一陣子，玉逍遙才在大漠蒼鷹的電話催促下，結束與君奉天的晤面。 　　「週末的派對別忘了！」玉逍遙臨走前再度叮嚀君奉天。 　　「嗯。」 　　玉逍遙離開後，君奉天坐在沙發上，陷入沉思。 　　他對玉離經，應該也算仁至義盡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