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的凱爾特人

最近感覺可以來寫新的主題，除了我常寫的中世紀、維京跟羅馬以外，凱爾特 (Celt) 也可以開始來寫一寫了，對於台灣的讀者來說，凱爾特其實是一個很常聽見但你根本對它沒有太多印象的文化，當然有一點概念的人會知道所謂的海島凱爾特，也就是蘇格蘭、威爾斯、康沃爾、愛爾蘭等等，但這些並不是我想要講的部分，因為海島凱爾特在歷史上的作用受到入侵者的同化而有所質變，比如今天大家都在講的蘇格蘭，實際上就是愛爾蘭入侵者所建立的，在此之前海島凱爾特本身就已經經常受到大陸凱爾特的深厚影響，以至於凱撒的紀錄中提到，許多比爾蓋人 (Belgae，比利時凱爾特人) 跨海征服了一些不列顛區域，並成為了當地的王，所以要追根溯源，還是得回到大陸凱爾特人身上。

在提到大陸凱爾特文化前，要知道一件事、也就是大陸上的凱爾特文化已經被羅馬人、日耳曼人、基督教給清洗得一乾二淨了，根據希臘人的記載，高盧凱爾特人沒有自己的文字，以至於馬賽利亞 (當時希臘人在法國南方的殖民地) 提到凱爾特人直接使用了希臘文來做貿易（至於高盧語是存在的，但大多消失或融入希臘拉丁文字中），另外根據凱撒高盧戰記誇張的說法，說道他奴役了上百萬凱爾特人，同時也殺死了上百萬人，這裡一定有誇大是因為這種獨裁者戰報肯定都會把自己寫的很神 (比如凱撒的門徒庫里奧 Curio 在非洲大敗，凱撒還是把他寫的英明神武一樣)，實際上現在學者有部分人士推測，高盧的人口並沒有這麼多，至少以高盧的部落體制來說，該地不會有上千萬的人口，部落體制下各地分散也出現了各酋長不同的合作對象，至少羅馬人已經將高盧地區分為野蠻的長髮高盧，次一等的山外高盧、跟在義大利邊上、他們較早征服的山內高盧。

而高盧凱爾特文化本身的紀錄大多是外國人記錄的，特別是擅長汙衊他人的羅馬人，凱爾特文化的一個重要特徵就是「德魯伊」，在一般人印象中是指與大自然神靈溝通有著極大影響力的祭司階級，在凱撒的文本中確實也是這樣記載，不過凱撒的記載有個矛盾之處，凱撒聲稱德魯伊掌握實質的政治力量，然而跟凱撒談判的酋長或著敵對凱爾特部落，凱撒一次也沒有提到過德魯伊在其中的作用，所以凱爾特酋長本質上還是高盧的主要政治力量，跟日耳曼部落類似，高盧在政治上十分分裂，更多時候凱爾特人是以傭兵出現在地中海各國，比如埃及托勒密王朝的加拉太-凱爾特衛隊，在加拉太的凱爾特人 (凱爾特人最遠曾入侵小亞細亞也就是現代土耳其上的加拉太) 很快地就採用不少希臘習俗，用希臘人的模式鑄幣，用希臘語，這種政治分裂同時又習慣採納當地文化的態度也使得凱爾特人並不排斥吸收其他文明的東西，其也發生在羅馬統治時期。

在凱撒征服高盧之後，高盧可謂是所有羅馬行省中最「乖」的一個，由於地處帝國中心，並有萊茵河跟義大利的軍團保護，高盧是帝國西部諸省最富裕的一塊，在此之前，與一般人印象中的野蠻人不同，高盧人已經有建立巨大規模城市與道路的能力，許多高盧人住在名叫 Oppidum的一個有圍牆的大城鎮，這種城市通常有鋪設的道路，並由石牆保護，這一點在凱撒圍攻阿萊西亞城時其實已經可以證實，高盧人的家鄉更接近於一種衛城，由酋長進行統治，而非隔壁日耳曼人還在住的茅草屋，由此發現的金飾與珠寶樂器，可以知道凱爾特人文化水準高，且酋長對於保住權勢是有概念的，在凱撒開始征服高盧時，日耳曼人實際上也在西進，不少凱爾特人部落都要求凱撒的保護，政治的分裂也幫了羅馬人一把，導致征服後，凱爾特酋長們紛紛學習拉丁語與羅馬習俗、高盧神明進入萬神殿，最終在克勞底烏斯時代進入元老院成為統治者的一員。

至於剩下的高盧文化，很快就被精英階層所淡忘，而底層人則不一定，至少有紀錄顯示直到 5 世紀，高盧東部還是有一些人在說高盧語，但已經微不足道，許多下層階級沒有像上層菁英一樣幸運的高盧人，不少人一起加入了末期日耳曼人大遷移的步伐中，不少人就是被壓迫的農民被稱為巴高達 (Bagaudae)，這些人反抗羅馬人的剝削並加入到日耳曼部落之中，比如法蘭克人，帝國在高盧的統治崩潰後，哥德人占據南方、法蘭克人與勃根地人在北部與中部，這些日耳曼人的數量並不多 (法蘭克文明史指出就是 30萬，跟高盧 600 萬人口相比不多)，但是稅賦要比帝國時代輕很多，當時不少法規比如薩利法蘭克法都提到，身分已經二元化，分為日耳曼人跟羅馬人，高盧的身分其實已經不存在在法律上，而那些高盧-羅馬菁英仍舊以基督教神學而維持地位，而一般農民的大陸凱爾特文化也已經逐步地被這些「上層建築」的價值觀給取代，以至於現在大陸凱爾特文化重鎮只剩下從海上回遷的布列塔尼人了。

※撒利克法典 (Salic law) 的內容:

第十四條，有關於搶劫與偷竊 (Title XIV. Concerning Assault and Robbery.)

1. 如果任何人毆打和掠奪自由人，並證明是兇手，他將被判處 2500 第納爾，即 63 先令。

2.如果羅馬人搶了一位薩利安法蘭克人，則應遵守上述法律。

3. 但如果法蘭克人搶劫了羅馬人，他 (法蘭克人) 將被處以 35 先令的罰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