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吃不可--我愛粥

我愛粥。

或者你可以稱它為goto、congee、lugaw、muai……等等。在台灣，早餐吃稀飯是家常便飯，將昨夜的剩飯加點水，放在瓦斯爐上滾煮後就大功告成，無須任何繁複的烹飪技巧，

一碗熱騰騰的白稀飯，佐以黑脆瓜、土豆麵筋、辣玉筍，甚至是顆鹹蛋或荷包蛋，就能讓我吃得津津有味，常常一不小心就已經三碗下肚。除了稀飯，港式粥品對我的誘惑也不容小覷，只要在路上經過販賣港式粥品的餐廳，雙腳都會不由自主地轉往裡面，廣東粥、皮蛋瘦肉粥、海鮮粥是我的最愛，豐富的配料撒上一點白胡椒粉，鹹香的好滋味總是讓我垂涎不已。但在台灣要嘗到真正道地的港式粥品，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大多數餐廳所賣的頂多只能稱為鹹稀飯而已，粥和稀飯的口感還是大不相同的，要將帶有米粒口感的稀飯煮成綿綿密密的粥，生米事前的處理準備和烹煮的時間是最大關鍵。

在菲律賓，受到早期來自廣東移民的影響，比起台灣有更多的機會嘗到道道地地的港式粥品，隨處可見的港式餐廳，菜單上羅列著琳瑯滿目的各種粥品和圖片，看得我食指大動，想要一碗一碗點來嘗鮮一下。這些料好味美的港式粥品，大大滿足了我的味蕾和胃袋，或許這就是我走樣的身材所透露的不能說的秘密吧！除了道地的港式粥，菲律賓也發展出了有自我特色的粥品，雖然不比用料豐富的港式粥的雍容華貴，但其滋味一點也不落人後。

還記得過去在Dumaguete服役的時候，早上只要一有時間就會走到路口的超群去享用一碗Kings congee，瘦肉佐以皮蛋和蔥花加上一些魚丸片和口感綿密的米粥，雖然價格有點偏貴，但在那一年裡卻一直是我的早餐首選，只可惜現在的超群已不再提供這種粥點了，讓我大失所望。幸好，生命總會找到出口，早晨在崇德學校幼稚園大樓旁的那條巷子口，有一位婆婆每天都會推著一台木製小車販賣一大鍋熱騰騰又香噴噴的粥和佐料豐盛的菲式炒米粉，一碗粥加上一顆雞蛋撒上點炒得焦黃的蒜頭，擠點酸酸的小檸檬汁，偶爾運氣好還能買到做為粥底的雞翅，加上炒米粉折合台幣竟不到四十塊錢，不論是價格或用料都非常實在，每天上班前我都會提著一個裝了一碗粥和一盒炒米粉的袋子，踏著輕鬆愉快的步伐進到辦公室，趁著祈禱前的一點時間偷空享用這讓人心花怒放的美味早餐，然後帶著好心情開始一整天的工作。令人難過的是，暑假期間，婆婆沒開張營業，這幾個禮拜以來的早晨，空空的胃袋讓我的內心也跟著空虛了起來，特別又處於一個多事之秋，紛紛擾擾的工作和人際關係，更增添了我的無力感。

上帝關上了一扇門，一定會為你開啟另一扇窗。幾天前，在一個微冷飄著細雨的大清早，挺著空空如也的大肚腩，我在mindiola和平拱門外，意外地發現了一個賣粥的小攤販，當然二話不說地走過去想要品嘗一番，老闆是一個面容黝黑、年輕力壯的小夥子，方方正正的臉上掛著一個不苟言笑的表情，正拿著鍋勺從一大鍋熱得冒煙的粥中挑出一個塊狀的肉，然後用剪刀剪成小塊放在保麗龍碗裡，又舀了兩勺的粥澆淋在上頭。等待的客人接過粥以後，迫不及待地拿了蔥花、油蒜、辣油、胡椒、小檸檬汁、醬油往粥裡倒去，並坐在椅上小心翼翼地將熱呼呼的粥吹涼後一匙一匙地舀著送入口中。雖然有點疑惑，那塊狀肉究竟是何種動物的部位，但胃裡的五臟廟早已敲起了晨鐘，不讓我有時間多做思考，拿把椅子坐了下來，我的外國臉孔似乎驚嚇到了老闆，我開口說出one congee時，他看來有點不知所措，眼睛瞪得大大的，然後緩緩伸出食指比了個一的手勢，我連忙點著頭。粥送來面前時，我連吹涼的動作都省了，馬上就舀了一匙粥和一個小肉塊放入口中，真是驚為天人的美味！不顧燙舌的風險，我一匙接一匙低著頭不停地大口吃著，短短幾分鐘就把一碗熱粥吃得一乾二淨，這富有嚼勁的肉--我想應該是豬肉--和淡淡鹹味的粥瞬間就擄獲了我的心，齒頰留香的好滋味讓我沉醉在心滿意足的小確幸中。為了避免用英文或是我那發音極為不準確的塔加洛語，再次驚嚇老闆，我直接從皮夾裡掏出了一張五十塊遞了過去，心想按照以往經驗，應該還有找零才是，只見他左邊摸摸、右邊找找，從口袋中掏出了一張二十元鈔票和十元銅板遞還給我，我對這可親的價格感到詫異，加了一塊不算小的肉在裡面的熱粥，居然才要價二十披索，內心中頓時充滿了感激。在這微冷飄著細雨的早晨，我又邂逅了一道菲吃不可的美食。

自那天起，每天早上，我都在五點半左右就去向這攤粥的老闆報到，這麼一來非但可以避免大排長龍的窘況也不會耽誤到上班的時間。幾天下來，我仍吃不出那肉究竟是源自何方神聖，但也不知如何開口詢問，且沉默似乎已成為我倆間的一種默契，更加令我難以開口，偶然從他和客人的對話中，隱約地聽到了一個關鍵字：puso，腦海裡依稀記得這是心臟的意思，雖然無法和老闆確認，但我已私自決定將這道美味的粥品命名為無敵好吃便宜豬心粥了。

一想到早餐又多了一種選擇，就讓我感到無比的幸福，也希望這份幸福感能夠一直延續下去。

我愛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