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對鬥魚是情有獨鍾的,牠擁有美麗的色彩,寬敞的尾鰭,自帶光芒的閃閃發亮,同時又是那麼孤獨的存在,只能一隻魚待在魚缸裡,和牠好鬥的天性相守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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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中的時候父親的朋友把她飼養的鬥魚送給我了。因為鬥魚不能養在同一缸,所以我就把三個魚缸抱回家,一隻紅的、一隻藍的、一隻淺藍色的。以我的個性,大概各自幫他們取了名字,但是現在我已經想不起來當時候給他們起什麼名字。
那時候不懂就連各自在透明的罐子裡,他們也不能夠這樣近距離地注視彼此,便把三個玻璃罐密集的擺在一起,每天放學回家放下書包跑去廚房和母親說我回來了以後便跑去餵魚。我時常坐在書桌前看著我的鬥魚們,看他們相望,看他們的姿態,看他展現不同的光澤與色彩,打開尾鰭游動的模樣,然後每週都固定幫他們洗石子、換水,我想我大概餵魚的過程也都跟他們聊天吧。
一年後我又見到送我鬥魚的人,她問我鬥魚還好嗎?我說他們很好。她很驚訝,她從將他們送我的時候就覺得應該沒辦法存活很久,但實際上我也沒有問過她已經養了多久的時間。就只是這樣養著他們、欣賞他們,養很久很久,是我內心沒有質疑過的事情,大概那時候的我還沒想到關於失去的這件事情吧。
上大學之前,鬥魚大概養了三年,我不斷地叮嚀母親一定要每天餵食,每週換水,我母親無奈的微笑著,她不放心我,我不放心鬥魚。開學之後打電話也會記得問鬥魚的情況,連假回家的時候也有發現養了三年的鬥魚活力大不如前,漸漸地越游越慢,漂亮的尾鰭也變得小而皺,那種擔心和難過在心裡擴散,上網找了可以增加活力的方法,試了幾輪之後也沒有效果。
在我大一下的時候,某一次電話我問起鬥魚,母親有點支吾,才語重心長的告訴我一個星期前走了,因為怕我傷心所以現在才告訴我,我半晌說不出話,問了他們屍體怎麼處理,他們最後的模樣,然後謝謝母親幫我照料牠們才掛掉電話。掛掉電話後,我蹲在宿舍的地上哭了起來,說真的我和牠們的互動幾乎是單向的,但我沒想到失去了仍然會這麼悲傷。大概是我哭的樣子和聲音太過傷心,待我平復後室友用尷尬與友好的聲音問我怎麼了。
「我的鬥魚死了。我好難過。」我還記得我這麼回覆。
在那之後我便沒有再養過魚。研究所的時候一個人住在偌大的套房,幾乎都是一個人行動,那時候也非常的想養一隻黑色的鬥魚,我覺得我會養出一個和自己很像的東西,我們沒辦法對話,但是可以陪伴,我可以豢養但想到過去失去的經驗、畢業後的搬動、冷氣會不會不夠涼讓牠感覺熱,種種考量我始終沒有養。
前一陣子母親買了一個魚缸回來,我又想養魚了,但是當我真的有時間去買魚和造景的時候我又退卻,實在不想增加自我建立的緣分以及害怕牠被照顧得不好與早死的風險。否則我對鬥魚是情有獨鍾的,牠擁有美麗的色彩,寬敞的尾鰭,自帶光芒的閃閃發亮,同時又是那麼孤獨的存在,只能一隻魚待在魚缸裡,和牠好鬥的天性相守著。
有時候我會覺得,我是不是曾經把自己活成了鬥魚的模樣,那麼剛愎自用又獨善其身。而我是不是也把身邊得人事物處理得像是養鬥魚那樣,總是怕自己無法盡善盡美,怕對方受到傷害,所以也不肯更靠近的去擁有。我想是吧。但我並不後悔曾經那樣走來,那樣有那樣的溫柔,也是那時候的我所能想到的保護自己的方式,所有都是體驗與過程。
每一種各自孤獨的方式,也有每一種得來不易的珍惜與奮不顧身地靠近。如果擁有,那麼就全心全意的豢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