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陣子有兩個女生朋友要來找我玩,都是台灣人,但她們是從雪梨飛來,我當然已經提前安排好假期。 其中一位朋友,之前就曾去小島和我一起小旅行,在我要離開小島前,她陪我回山上走了一遭。她是一位藝術家,跳現代舞、唱爵士樂,是個靈魂自由又奔放的人。 我有時候很喜歡跟這樣的人相處,可以讓我從安穩實際的日子中跳脫,解放一下其實古靈精怪、天馬行空的那部分的自己。 我帶著她們兩個到音樂酒吧去聽現場演奏,喝了幾杯再一起微醺地漫步回家;也帶著她們到賭場附設卡啦OK,和一群上了年紀的老先生、老太太,跳著迪斯可年代的排舞;即使沒有特別的行程,傍晚便坐在社區裡的小泳池邊,伴著涼風BBQ,胡亂聊天、唱歌,隨意吃點。紅白酒是一杯一杯地喝,像個過慣夜生活的澳洲嬉皮,只差手中沒有夾著麻菸,只是我們不去搞點來而已。 三四天,她們離開後,我發現L有點悶悶不樂,我想他的黑洞期又來臨了。 坐在床上等了好一會,他什麼也不說,我隔天六點半的早班,不能再耗下去,先躺下了。 「我覺得…你跟她們在一起好像很快樂,可是我,沒辦法給你這樣的生活…。」 聽了他兩句話,我明白他的不安全感從何而來。 「我不喜歡喝酒,不喜歡去酒吧或是舞池,你跟我在一起,只能過這種無聊的日子…。」 我沒有回話,直到逕自沉沉睡去。 隔天我早早醒來,盥洗過後還有一點時間,一如往常地倒了穀片和牛奶,左手拿湯勺舀著慢慢吃,右手抄起桌上的原子筆和廣告紙,翻到背面空白的地方開始寫起久違的家書,要給L的。 有些話適合親口說,有些字,則適合慢慢讀,一遍一遍地讀。 信裡,我告訴他,「我和別人在一起時候快樂,不代表我和你在一不快樂。你就是你,你不需要跟其他人一樣,就像你從來也不會要我變成別人。的確,我們對彼此來說都不完美,我也不能保證未來會如何,但這個當下,我還是願意為了這段關係努力,如果你不先說放棄。」 其實洋洋灑灑不小心就寫滿一大張,可是家書的意義就是這樣,不在於重點多麼精闢,而是每多讀一次,對方感受到的誠意和肯定便多一分。他只是這幾天感覺被我冷落了。 我把信留在餐桌的正中央,確保他絕對沒辦法視而不見。 出門前看天氣轉雨,我再換了件長褲才出門,就是那種薄薄軟軟、充滿大象圖案的東南亞花褲,黑白兩色的。 進店後先照慣例將咖啡機開下去熱機,迪把也來了,他瞟了瞟我的長褲…:「你要注意你的褲子。」 我以為是因為太寬鬆。 「下次不要再穿花的來。」他厲聲說道。 好幾次老闆們只強調上衣一定要黑色,我之前還看過沙凡穿著更浮誇的印度圖騰長褲、凱珊還穿過蓬蓬裙!不要一早就激怒員工好嗎?我眉頭一皺、白眼一翻,嘴唇作勢要動…。 「好好好,我道歉。」他搬了手邊一張戶外桌,立馬逃離現場。 看他落荒而逃的樣子我笑歪了,頓時有點可憐他。一邊笑著,彎下腰把櫃檯冰箱的燈點亮,才發現底下放了個水桶,裝了一半,有點髒的水?冰箱裡面一條抹布已經完全浸濕了,看樣子積了整夜的水。 壞了?大概是太老舊。「這兩天有個地方故障一直漏水,同事們不停輪流擦冰水,一天下來,個個手都凍紅了。」迪把靠在門邊說。 我蹲下身去,點亮手機燈往裡頭照了照,確認滴水的地方,用抹布一頭捂住那個漏水點,另一端掛進水桶裡,再把冰箱門關上。差不多一小時,裝到八分滿再倒掉就好。 迪把一開始還不明白我在忙活什麼,他終於看懂之後,睜著本來就又大又圓的少女漫畫式大眼,投射充滿星星光芒的崇拜眼神對我說,「你一定是世界上最聰明的人之一!」 呵呵呵…,被他真心稱讚的我,怎麼一點也高興不起來呢? 下班回到家,看到桌上的信被折起來,L一定看過了。 我動手做了小甜點,打算和晚上的便當一起送去旅行社給他,趁雨停時趕緊出門。再見到他,昨夜他渾身披覆著的陰霾已經一掃而空,臉上帶著一絲傲嬌的笑意。也可能是看見我多給他帶了一顆烤布丁的關係。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