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創】欲將花束獻予深愛之人。

Tobac.

2024/11/01閱讀時間約 17 分鐘

食用須知：

1. 本文為原創GL，第二人稱視角，有令人感到不舒服或犯罪的描寫。

2. 人名和場景等皆為虛構，如有雷同純屬巧合，但身邊有這樣的人通常建議塊陶。

3.慎入。

　　「筱嵐，我是不是這輩子都沒有辦法談戀愛了？」

　　聞言，妳抬眼看向坐在對面一臉憔悴難受的家琦，並停下用吸管攪拌拿鐵的動作，還來不及開口安慰，她繼續說道：「為什麼每次都會遇到這種人呢？」這樣的她最近在妳與一眾親友和法律介入的幫助下，終於和越深入交往就越會濫用暴力的渣男分手了，還好她對那男的沒有一絲眷戀。

　　還好沒有。

　　妳不得不對此感到慶幸。

　　「怎麼會呢？妳只是還沒有遇到對的人而已啦，妳要有自信。」這樣的場景與對話多到簡直要讓妳產生既視感——這次是家暴男、上次是強行製造巧遇的跟蹤狂、還有愛好是比自己年紀小、性格內向文靜的學妹的沙文主義學長，跟只是幫忙拿個幾次重物就擅自陷入愛河的學弟（但家琦是在兩人找上門跟她拉拉扯扯才知道檯面下有這種事）等，根本是怪人吸引機啊。妳邊回想，邊安慰著自己的好朋友。

　　有著素淨的臉孔和俐落短髮的她是妳從小一起長大的青梅。因為彼此家裡住得很近，父母之間又有不錯的交情，所以學區總會選擇相同的學校，直到大學想念的科系和未來希望的出路不同才終於分道揚鑣，但即使如此，妳們還是會約出來一起吃飯念書話家常，於是儘管成年後在不同領域的職場上工作，妳們的感情依舊非常融洽。

　　而和妳比起，家琦雖然不是長得十分光彩奪目，但外觀乾淨且耐看，可愛型？或許是吧，可文靜內向的她最大的優點便是有著溫和友善的性格，善於傾聽且和所有人都能相處得很融洽。這也是性格強勢的妳最欽慕她的一點。

　　而這樣的家琦大概是從高中開始，妳發現到她的身邊出現幾個懷春少年，但明顯注意到追求她的對象們有詭異的行徑，則是在趨近畢業的時候：不管什麼場合在大庭廣眾告白的、寄來詭異的情書（後幾次被妳提早發現丟掉了），或是有人跟蹤到妳們家附近，後被妳們的雙親驅趕等；現在妳才意識到，這些人該不會因為家琦其內向的性格不會大肆聲張或斥責，所以才會這樣得寸進尺吧？

　　說起來這些人真的覺得這樣很羅曼蒂克嗎？真的那麼喜歡她的話，難道不該不讓她感到恐懼嗎？

　　妳不快的在腦中對那些人鄙視道。

　　妳不斷說著安慰和詼諧的話語，並數落起那些曾和家琦交往對象的不是，卻不禁仔細打量眼前垂下眼簾的家琦，今天她穿輕便且好活動的素色T恤和牛仔褲，這使妳不禁開始檢視起自己的打扮會不會讓兩人站在一起會顯得不太合諧，穿著這身碎花洋裝站在她身邊會不會顯得很奇怪呢？儘管這場合下，這樣的思考非常不合時宜，可妳的眼神落在她新換的唇膏顏色和黑色耳針，腦袋仍舊為此分心了。

　　對了！妳靈光一閃。

　　「既然我們今天休假，那要不要到處玩一玩呢？」妳向她提出建議：「好久沒有一起出來放風了，像是逛逛妳想去的文具店啊、唱唱卡拉OK啊，怎麼樣？要不要跟？」就像害怕被拒絕般，妳無意識地做出以前拜託她做某件事時的撒嬌動作。

　　顯然被妳的建議打動，她欣然接受的妳的建議，並作勢拿手機準備發Line：「好啊！那要不要約語彤出來？我也好久沒有看見她了，不知道她說的專案忙得怎麼樣……？」聞言，妳趕忙站起來按住她拿電話的手，當她驚愕地看向妳時，妳尷尬地將自己的手收起並坐回原本的座位。

　　「……她、她說最近不要打擾她吧？她好像為了那個案子忙得焦頭爛額的。」妳隨口說謊道，但隨即又後悔了，於是追加補償：「下次再約她一起吃晚餐吧！最近我找到便宜又好吃的店喔，而且我又正巧有折價券，我想妳們會喜歡的。」

　　好在雖然對妳的行為感到困惑，但家琦沒有繼續深究下去，並接受了妳的邀請和補償——當她答應的當下，妳為此感到雀躍且滿溢著幸福感。

　　妳承認這很不正常。妳知道妳其實和她那些盲目且瘋狂的追求者無不一致，不過妳明白這之中仍有所差異，只要一天還能穩妥地站在『最重要的朋友』的立場，妳就能夠對那些競爭者產生無法言喻的優越感——不過現在就把那些負面的想法拋之腦後吧！現在的妳終於能久違的將她占有在身邊，就和以前妳們還沒有上大學之前那樣，哪怕下次見面時她身邊搞不好又出現一個沒看過的程咬金。

　　一思及此，妳不安的加深挽住她手臂的力道，用笑容藏匿眼瞳深處的陰仄。妳忽視從她那裡傳來的擔心，而那句為了讓彼此打起精神的：「有筱嵐妳在真是太好了，妳真是我的好朋友！」不知為何聽來就像全力參加比賽，卻僅得到努力獎般刺耳。

　　「那當然囉！我們是好朋友啊！」妳聽見妳的聲音從唇縫流出，至於妳現在擺出哪種表情已不是重點，最重要的是眼前哭喪著臉的家琦，終於對妳展露出太陽般的笑容。

　　妳沒有讓西北雨般的壞心情影響妳們的行程的進行。

　　妳們一起去了位在小巷中，十分具有獨有氛圍的文具用品店，對這些一竅不通的妳，決定不打擾家琦為挑選商品而猶豫不決的心情，妳好奇地向擺著五顏六色的墨水瓶的櫥窗走去，僅在家琦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才會走去向她提出建議；在文具店結完帳後，妳們走進了市立美術館中，利用在地市民的證件得到優惠，看著當季的展覽並對某件有特別感覺的作品，彼此交流些意見。尤其在特別漆黑的的展覽間，妳擔心和家琦走散，久違的牽起對方的手，然後不斷囑咐著要她小心腳下；在沒有任何計畫之下，最終妳們走進了一家連鎖藥妝店，漫無目的的聊著待會晚餐要在哪裡吃，本來就沒有打算購物的妳，目光被吸引般在化妝品的專櫃停下腳步。

　　「怎麼了？」她見妳忽然停下腳步，便也走向妳的身邊，順著妳的眼神看去，她馬上認出這是自己喜歡的品牌。「筱嵐妳有缺化妝品嗎？這家的話我很推薦唇蜜和唇釉喔！不過粉餅的話，我會介紹另一個牌子的。」家琦畢竟是這品牌的愛用者，她儼然如銷售員般向妳一一介紹道。

　　聽罷，妳想起上午那愁雲慘霧中的對話，以及在廁所見到她補妝的樣子，妳便開口道：「那妳……有推薦的顏色嗎？」與其直接問她用的是哪一個色系，不如換個問法，問她有沒有喜歡的顏色，搞不好比較不會那麼突兀吧？

　　對妳的問題不疑有他，家琦很快就從中取出一罐唇蜜，但她猶豫了下，問：「但是我不覺得筱嵐妳適合這個的裸色系欸。」於是她將手中的商品放回原處，再從中取出一罐較為流行的顏色遞給妳，而後為自身為妳挑選了好商品般露出自豪的表情。

　　「嗚嗚嗚跟妳用姊妹色不好嗎？」妳故作傷心地問她。

　　「可是這顏色比較適合妳啊！而且妳不畫裸妝不是嗎？」她笑著回應妳，說完她便往零食櫃走去。「我零食櫃的東西要吃完了，先過去那邊看看喔！」

　　語畢，她便逕自往零食櫃走去，而妳看了看手中的唇蜜，對此思索再三，最終做出了決定。

　　妳在卡拉OK獨特的暗房喝下幾瓶酒精類的飲料後，中途趁著家琦不注意，假借忘記帶衛生棉的藉口，從後者包包中偷走她在使用的唇蜜。

　　真要說起來，其實這不是妳第一次這樣做了。

　　當妳第一次從家琦的背包裡擅自偷走她用過的東西時，看著驚慌失措找著遺失物的她，以及意識到自己居然偷她東西這件事，為此感到震驚——尤其兩人家裡的經濟程度相仿，再來因如上述所言，兩邊家長關係不錯，通常就是妳有什麼、她也會有，實在沒有任何理由要偷家琦的東西——現在想來，妳的道德觀念只要一扯上家琦，大概就會直接當機而毫無作用，這或許亦是一種病態了。

　　這是不對的！那個會對自己犯錯感到自我厭惡而暗自啜泣的妳，現在則是變成緊緊拿著『戰利品』，在廁所裡暗暗竊笑的怪物。

　　可是有什麼關係呢？妳心裡對那點譴責不屑一顧，因悖德的興奮而顫抖不已的手指差點旋不開瓶蓋，妳是這樣想的：『平時我可是盡可能站穩『好閨蜜』的位置為她上刀山下火海，拿一點小東西沒有關係吧？』妳取出適當的份量，將唇蜜塗上早就塗抹上鮮紅的雙唇，對於鏡子中扭曲得面目全非的影子視而不見，就如此兀自沉浸在與心愛之人接吻的妄想中無法自拔。

　　沒多久外頭響起了敲門的聲音，家琦擔心的聲音隔著厚重的門傳來，就隔壁糟糕的隔音與恍惚之中的餘韻使妳只能大致上聽出一部分的內容，拉回一絲理智的妳拉開門縫，對她溫柔回應道：「我沒事。」

　　「真的嗎？但是妳在裡面待得也太久了，真的沒事嗎？」

　　「……放心，我不會對妳說謊的……。」

　　妳從家琦的那擔憂的雙瞳看見妳的倒影，看哪！這就是妳的天使！

　　她根本不知道從妳的眼中所見之處，除了她以外皆是玷汙。

　　妄想和現實的界線一旦從腦內混淆，妳便不自覺地露出迷幻的笑容，好在昏暗的燈光與妳的長髮適當的遮擋住妳的面孔，不然平時特意在她面前建立的形象恐怕蕩然無存。然而看著欲言又止的家琦，妳進一步產生今晚能夠美夢成真的幸福錯覺。

　　——可為什麼眼前的她變成了國中時期的模樣了呢？

　　『欸？我有這麼容易喝醉嗎？』妳懷疑起眼前的景象和酒量，然而這一切就像是回到國中畢業當天的那晚。

　　「也是，我們也約好了，有事情一定要說。」家琦看出妳的狀況似乎不太好，就伸出手舉起妳的手臂，軀幹接近並撐住妳，讓妳能好穩住重心。「對不起，我沒有注意妳已經很累了，卻還是拉著妳到處跑。筱嵐，還能走嗎？」

　　——妳身上的衣服凌亂不堪，甚至裙尾有幾處被撕破，平時自傲強勢的妳只記得被陌生的情書呼喚到此處後記憶便一片空白。事後依照師長的說法，似乎是被拒絕的罪魁禍首與他的好友在做出更過火的行為前，便被發現的成年人喝止並逃跑了。

　　而當時脫下外套好讓妳蔽體，並緊緊牽住妳的手，不斷輕聲安撫妳的，就是注意到妳不見了，便緊張得找老師幫忙的家琦。

　　『已經沒有事了喔。』家琦如是對妳輕聲道。

　　「我沒事了，謝謝妳。我可能真的太累了。」妳現在有點迷糊了，現在的妳到底是在跟哪個時期的家琦說話呢？然而罔顧腦內警鈴大肆作響的妳，被無力區辨現實與虛幻的判斷力操弄。

　　現在眼前的是高中畢業時，與妳拉著小指說著即使念不同的大學，也不願兩人情誼分道揚鑣的家琦，或許就是那個瞬間，害怕分離的妳就私自將友誼的約定誤認成愛戀的訊息。

　　自此往後，妳陷入了無藥可救的顛狂——「話說時間也不早了，要不要先去我家休息一下呢？」

　　現在，妳已經受夠站在名為『好閨密』的牛棚裡了。

　　「嗯，我先送妳回家休息吧。」沒有意識到風雨將至的家琦如此回應妳時，妳便低著頭在她看不見之處，壓抑著上揚的嘴角。

　　妳知道妳其實和她那些自顧自陷入愛河的男人們別無二致，但最終能永遠待在家琦身邊的，也肯定將僅有妳一人。

　　兩人回到妳的租屋處時，家琦將妳安置在床邊後就開始忙進忙出，一下幫妳把高跟鞋脫掉，一下幫妳倒了開水並遞給妳，而妳從方才起就一言不出，靜默地接受對方對妳的照顧。

　　當家琦拿出化妝棉沾溼卸妝液幫妳卸掉花掉的妝，一手捧著妳的臉以求能卸得更乾淨，要不是妳作為她的朋友陪伴在她身邊這麼久，看著她如此專注的神情妳大概又得再陷入一次情網。

　　『所以真的要這樣做嗎？應該還有比這個作法更好的做法吧？』空洞的內心深處傳來渺小的聲音自問，『這樣一意孤行到底對誰有好處？這麼極端的作法，妳不覺得妳和那些瘋子沒有兩樣嗎？』

　　「……我沒有辦法，我不想這樣下去了。」妳無意識地將聲音逸出喉嚨並吐出來，什麼玉石俱焚那種鬼話就讓它去吧，妳有自覺這次如果失敗搞不好也會做出自我厭棄的行為。

　　「怎麼了筱嵐？弄痛妳了嗎？」這是本日第幾次了呢？妳那空洞混濁的雙眼對上家琦那擔憂的神情，本來今天應該要讓她心情好一點的，成功了嗎？還是失敗了呢？

　　原本更加混亂的思緒又更加毫無邏輯可言。

　　『絕對不是沒有辦法吧？用妳的腦袋去想想啊。』

　　「……我沒有辦法。」妳無意義的再度重複一次。「我想要解脫。」

　　『……妳會後悔的。』

　　腦內的空襲警報在心中深淵的聲音結束後，開始在耳邊大肆作響，接下來什麼言語都被那尖銳的鳴叫遮掩，妳什麼都聽不進去了。

　　突然被妳捉住手腕拉到床上，並被強吻的家琦，嚇得幾乎動彈不得。

　　在只能就著外頭路燈的燈光成為照明的昏暗房間裡，她看不清楚騎坐在她身上的妳的神情，原本應該要在更浪漫的告白從妳那邏輯混淆且口齒不清的破碎言語——眼前的妳現在哪是她最要好的朋友？

　　即使妳從以前就有形跡可疑的跡象，但她從不願去正視妳的行為，畢竟妳從以前都站在她那邊幫助她、與之相互扶持，再演變成這樣的狀況前，她還總是幻想著妳們各自結婚時互相給對方當伴娘的模樣。

　　她突然想起之前對她動手的男人的模樣——那個原本以為可以攜手偕伴一生的男子，也像這樣自顧自陶醉地說著愛戀的話，卻做出傷害她的行為——那人的行為如今卻完美的與妳現在的身影融合在一起，家琦突然感到窒息。

　　妳見她不發一語，誤以為這是家琦接受妳的意思，於是繼續滔滔不絕的說著愛戀的台詞，承諾著或許有可能實現的諾言，安撫地說著讓人心生恐懼的言語，但還是害怕她會掙脫的妳仍壓制住她的雙手，無論家琦如何求饒，妳也不願讓她離開。

　　「妳說妳不是沒有辦法再談戀愛了嗎？沒事的，有我在的話就能給妳幸福的。」妳漾著迷幻的神情。好奇怪啊，明明現在已經兩情相悅了啊？為什麼？為什麼這惱人的空襲警報還不停止呢？

　　家琦眼中泛出受驚的淚水，她想阻止妳想要進一步脫序的行為，她心裡不禁質疑自己到底做了什麼讓眼前的好朋友變成了如此瘋狂的存在？但恐懼已經不允許讓她做出理智的行為了，於是家琦她搖頭否認妳思慕卻脫離現實的話語。

　　「為什麼？為什麼！妳在開玩笑嗎……？看著我！看我！」不斷被拒絕的妳終於歇斯底里地朝著心愛之人怒吼道：「到底我做得哪裡不好？難道我有那裡比不上妳曾經交往過的那些人嗎？」越是感到委屈，妳便越無法接受，於是妳也抬起手……。

　　「不要！筱嵐！」受不了創傷折磨和好友豹變的家琦害怕的尖叫起來，但這次比起過往只會縮起身體保護頭部的她，終於鼓起勇氣推開妳的掙脫，並將妳推到妳無法搆到她的距離。

　　耳邊的空襲警報結束了。

　　被家琦那悲痛的尖叫給拉回神智的妳，在被自己瘋狂的行徑與竟然有想要加害她的想法而全身顫抖，最後當妳抬起眼，看到的是滿面爬滿淚水的家琦抓起自己的包包和外套鑰匙準備往外逃的身影，最後家琦回頭看向妳時，那對妳感到驚懼和悲傷的神色映入妳的視網膜，而後她便逃離妳的住所，甚至慌忙得連從妳包包裡掉落的唇膏都沒來得及取回。

　　妳想追上，但卻什麼力氣都使不上來。

　　被獨自留在昏暗房間的妳，不禁為自己的行為感到羞恥與後悔，連一句；「不要離開我。」都因為暴行而沒有資格開口提出。

　　可這不是很正常的嗎？

　　其實妳就和她曾交往過的那些盲目、瘋狂並以自我為中心的男人們沒有哪裡不同——皆是毫無資格將代表愛情的花束都無法獻予給深愛的她，一群令人恐懼的恐怖分子罷了。

欲將花束獻予深愛之人。

全文完。

後記

大家好，我是喜歡用第二人稱寫文的Toba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