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世紀末葉和新世紀一開始,是亞太地區經濟蓬勃發展的大時代,歐美跨國企業前來投資的浪潮風起雲湧,說爭先恐後,並不為過。一向在西方市場廝殺的同業競爭對手,無不搶先插旗某亞太市場,就怕慢人一步,引發議論。
情況更誇張的,要數那些掛牌法蘭克福或是倫敦交易所的上市公司,只要發佈亞太投資的訊息,那就是大利多消息,全球性財經媒體也勢必大肆報導。令人玩味的現象是,公司都還沒動什麼大資本,公司的市值可能一夜之間漲了好幾成,真的不可思議,好像亞洲是遍地黃金似的。
這種如火如荼的東進投資策略,很多公司都會在香港或是新加坡建立不同形式的橋頭堡。在當時,由於大陸內地被視為全球經濟發展的引擎,香港的位置顯然優於新加坡許多。因此,幾乎稍有能見度的廠牌,都會派駐原廠人員在香港。
因此,前來亞洲投資的歐洲公司,與大批的美日系公司,在香港的外資圈鼎足三分。由於來港營商的產業多元,彼此互相通氣、合作也是很自然的。
譬如,在歐洲已是上下游關係的公司,到了亞洲也理所當然的延續在歐洲的合作關係。當然,也有一些原本在歐洲沒有生意關係,一旦同時投資亞洲,就因同屬歐系,比較容易互通有無,尤其服務型的公司,像船運、報關、金融服務等等。
事實上,我們有不小的生意比例,就是和在亞洲的歐資公司交易的,也因此常和他們在亞洲的經理人保持密切的聯繫。久而久之,我也經常參與他們的交誼活動,像是高爾夫球敘,還有歐商俱樂部舉辦的酒會等等。
有一次,一歐商船運公司的歐籍經理來訪,前來試探得到我們服務合約的可行性。他了解我們頻繁進口歐製產品,而他們的母公司和我們總部距離不遠,希望經手兩端的理貨和報關的生意。
當他得知我在紐西蘭經常打高爾夫球,於是談話主題就開始「歪樓」了。其實,我們是沒法確定生意會不會成,因為母公司那邊當然會有他們的考慮,總之,我們是相談甚歡的。他告辭之前,提出邀請,就是那一週的星期六,要我一同前往清水灣打一場高爾夫球。沒等我回答,他就說幫我報名,還希望我們分在同一組。
原來當天是他們協會舉辦的高爾夫球友誼賽,整場都是金髮或是褐髮的歐洲佬,各個虎背熊腰,也沒看到其他的亞洲人,我有點後悔答應他的邀請。
這個球場位在九龍東邊的遠端,就在「東龍洲」島的對面海邊,風景美麗。不過,風很大,難怪這位朋友要我多帶些球,他聽我提過開球經常會出現「左狗腿」的現象,他猜,我應該會常把球打進海裡吧!。反正,退無可退,既來之則安之。
經由他介紹,同組有一位是某名牌機械廠商的駐亞洲總裁,很巧的,他們家生產的設備,有幾個重要部件原配套就是我們的產品。這下我們有了共同話題,他還詢問了我們總部幾個同事的名字,好像是當年他還是低階工程師時,經常配合的我方人士。還好當年他們處得不錯,這下我們聊得更熱絡了。
球賽之後,馬上是啤酒時間,這位新朋友拉著我認識其他同是工業背景的經理人。經過名片交換,我豁然發現有幾位,他們服務的公司就位列我們的「國際關鍵客戶」(International Key Account)名單上,而這些人平常想要約見,可以說,幾乎不可能。今天他們各個端著酒杯到處吹牛,這場合的含金量真的非常高。
我提醒我自己,別得意忘形,否則吃得太急燙了嘴,要挽回怕難了。我心裏想,就做個能見度的鋪陳就行,提供給他們簡單且關鍵的資訊就該打住,其他的,來日方長。
我的想法,在香港的社交活動就只能是我們生意發展的諸多槓桿之一,真正的生意活動本來就應該在市場上發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