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代架空】《愚者金字塔》 11、江小敏的煩惱

半小時後，江小敏進了報社。

望了望主管辦公室的方向，發現主管沒看到她，低著頭，輕手輕腳地來到了自己的位子，剛坐下就傳來隔壁同事的聲音：

「江小敏，你屬老鼠的阿，整天躡手躡腳的走路。」

江小敏敢忙比了個噤聲的手勢，小聲說道：

「小聲點，等一下汪大炮看到我，又要囉哩八嗦的沒完。」

汪大炮是同事們給主管取的綽號，平常罵主管的時候用這綽號特別解氣。

「你又做了什麼不著調的事，讓汪大炮追著妳念經？」同事問道。

「就有個新聞，基於個人原則問題，我不想寫，他硬要我寫。」

「好了，別煩我，我先把該辦的事辦好，辦好就要溜了。」

同事聽了之後，嘆了口氣，沒說什麼，主管施壓新聞的情況在新聞界很普遍。

社會上大部分人對記者的印象並不好，其實基層記者也是身不由己，他們大多時候只是單位的情報搜集跟寫初稿的工具，最後新聞的定調還是上面在做決定，點閱率至上，上面可不會管對當事人影響好不好。

*   *   *   *   *

出報社後，江大記者跺著步走在街上，微皺著眉頭，心情顯然不是很美好。

她當記者也有五、六個年頭了，雖然跑社會線相對辛苦，但這幾年來她適應得很好，新聞跑起來也一直順風順水。

唯一讓她始終覺得無法適應的，便是無時無刻來自上面的介入跟壓力，回想起來，當記者這幾年寫的稿子，最終能按照自己的想法定調刊登的，還真沒幾個。

她知道報社有生存的壓力，老是登些沒有人看的東西，只會讓報社提早關門，自己也跟著失業。

現代的人習慣看有話題性的東西，而這些所謂話題性的材料，要嘛遊走道德或法律的邊緣，要嘛就是揭人瘡疤，要是這瘡疤是某位名人的，那就更好了。

如果真是幹壞事，那這些人被肉搜是自找的，江大記者對這些人渣沒半點同情心。但也有原本是好事的報導，但報導的結果卻是造成當事者一連串的麻煩。

像這次上面施壓的新聞就是件好人好事，陳阿公雖然只是個小攤販，平時省吃儉用，但幾年來始終把一部份存下來的錢，以匿名的方式捐給慈善單位，從來沒人知道。

直到前些天被人發現，其他報社的記者知道了，所以上面就讓江小敏也追這個新聞。

江小敏知道，只要去找這位阿公聊聊，新聞到手不難，但這是因為老人家並不知道新聞出來後，他將面對什麼。

根據江小敏的經驗，這種新聞炒紅後，雖然一些有愛心的人，會特別去關照老人家的生意。

但這種關照，會隨著新聞熱度的降低而慢慢消失。

而大部份原來的客人卻可能覺得，你做個小生意還能捐那麼多錢，可見賣的不便宜，不然就是偷斤減兩，慢慢的生意反而受影響。

更可怕的是，一堆本來看不起他，不跟他往來的親戚，看到新聞後紛紛出現了。

之前就有一個類似的新聞，當事者被搞到後來攤子收起來不做了，最後被逼的把僅剩的積蓄捐出了大部份，讓全世界知道他沒錢了。

江小敏覺得向老人家拿這個新聞，跟騙光他的積蓄實在沒兩樣，她過不了心裡這道坎。

『怎麼了，又在想轉業的事了？』

二號察覺到江小敏心情低落，於是問道。

『是啊，煩惱啊！』

『怎麼不找大叔，問一下他的意見？』二號說道。

江小敏想想也對，大叔在產業界很久了，搞不好他能提出些意見，況且大叔同意她借用一號的能力，之後真的創業還是得向人家知會一聲。

『好吧，那幫我接通大叔。』

『好。』

幾秒鐘後，李大同的意念就在腦海裡響起：

『小敏啊，好久不見，找我有什麼事嗎？』

『大叔好久不見，我最近一直在想轉業的問題，想徵求你的意見，你有空嗎？』

『現在嗎？現在不行，等一下要開會，要不，晚上我下班後，我們找個地方碰面？』

『好啊。』

『嗯，我下班的時間比較不穩定，你晚上等我的通知。』

『好，晚上見。』

『晚上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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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小敏來到約定的小公園，遠遠就看到了獨自坐在椅子上的李大同。

時間剛過晚飯時刻，小公園裡有幾家的父母，正帶著自家的小朋友在玩，畫面一片溫馨和樂。

一般人看到這個畫面，大多會不自覺地被這和樂的氣息所感染，嘴角泛起一絲微笑，但李大同卻只是看著靜靜地看著嘻鬧的父母小孩，眼裡古井無波，激不起一點漣漪。

江小敏只感覺，這個平凡中年男子的身影，和這一片溫馨氣氛，始終格格不入。

『這傢伙肯定有故事』，江小敏心裡這麼想著。

聽到由遠而近的腳步聲，李大同這才回過神來，轉頭看到了向她走過來的江小敏。

站起身，原本了無生氣的臉上終於浮出了些許的笑容，對江小敏說道：

「還沒吃晚飯吧？找個地方先吃飯？」

「好啊，我知道附近有家水餃店的酸辣湯非常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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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家小店裡，兩人點了一大盤的水餃，外加一盤滷味和兩碗酸辣湯。

「妳不想當記者了？」李大同問道。

江小敏剛才已經把最近上司施壓新聞的事情說了一遍，聽到李大同的問話，嘆了口氣，接著說道：

「我並不排斥記者這個職業，這幾年做的也還可以，為了新聞跟人鞠躬哈腰沒問題，但遇到做人原則的問題，這腰就有點彎不下去了，為了這麼點薪水被人罵生孩子沒屁眼，實在是不划算。」

「但是上面施壓新聞的情形在這個業界是常態，之前也躲過好幾次了，要不是我老闆跟我師父有交情，應該早被炒魷魚了。」

「我是覺得再這樣下去，炒魷魚是遲早的事，可是我現在實在想不出來，除了記者，還能做什麼工作。」

「師父？」李大同問道。

「他是我在警大讀書時的武術教官，那時他看我有武術天份，所以正式收我為徒，算是他的關門弟子吧。」

「你是警察大學畢業的？那怎麼不當警察？」李大同好奇的問道。

「唉，年輕氣盛唄，有一次放假，女同學被一個渣男欺負，沒忍住動了手，用力過猛就把人家的腿打折了。」

聽到這，李大同不由自主的收了收腿。

「要死不死這渣男也是警大的，而且好像有後台，我師父也壓不下來。」

「最後被記了過，操性成績留下了污點，剛好我老媽本來就不想我當警察，她覺得一個女孩子家當警察太危險了，這件事正好被她拿來勸退她寶貝女兒。」

「所以畢業後，師父就向我現在的上司推薦我，把我弄進了報社。」

李大同想了想，說道：

「二號的能力偏向軍事方面，你不是軍人或警察，能發揮的空間不大，當傭兵或保鑣，女孩子也不適合，但是一號跟二號的能力配合起來，倒是很適合一個職業。」

「什麼職業？」江小敏問道。

「徵信業。」

「抓姦？」顯然李大同的建議超出了江小敏的預期，讓她不自覺大聲說了出來。

小店不大，店裡客人的目光，立刻被江小敏的聲音吸引了過來。

李大同不自覺地用手遮住了臉，低著頭小聲的回道：

「徵信業不是只有抓姦這個業務，文書鑑定、尋人、個人徵信、以及工商徵信都是業務範圍，尤其是工商徵信，這是非常專業的領域。」

「一般企業間在開始業務關係之前，對未接觸過的對方，都會有一個徵信的過程，要能做到讓大企業信任的徵信公司非常少，決不是現在普遍標榜抓姦的中小徵信公司能辦到的，能讓大企業信任的徵信公司也就那麼幾家。」

「我看過一號的公司調查報告，詳細程度即使是最好的徵信公司出的報告也遠遠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