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北的夜晚,總是被賦予了無盡的可能性:霓虹燈閃爍如蛛網般,整座城市就像是一個永不打烊的狂歡之地,每個人都戴著自己的面具,自詡為舞台中央的主角。《妮波自由式》便是在這樣的背景之下,利用酒吧那妖嬈的燈光以及播客的電波頻率,編織起了一張關於愛、欲望與自由的網。然而,當你試圖走近這張網時,卻會發現它不過是徒有華麗外表的虛妄拼貼罷了。
這是一部自稱 “很大膽” 的劇,卻被流於表面的政治正確以及商業化敘事給束縛得踉蹌前行;這是一場關於 “自由” 的舞會,卻讓角色們在刻板印象的框架之內蹣跚起舞。燈光雖然明亮,卻照不到真實的靈魂。觀眾所期待的,是一場能夠引起共鳴並有所突破的盛宴,然而迎來的,卻是一桌色彩斑斕但卻味同嚼蠟的拼盤。
台北的夜晚或許很迷人,但是《妮波自由式》的故事,卻未能在這迷離的氛圍當中捕捉到真正的自由。
《妮波自由式》試圖以台北這座城市作為大背景,編織出一幅現代都市的群像畫卷。
在第一集裡,夜色中的東區燈光迷離,由莊凱勳所飾演的變裝酒吧老闆 Mama,身著一身華服,以妖嬈的身姿拉開了序幕。這個舞台似乎預示了一切:它張揚、多彩,看似擁有無盡的可能性,但在底層結構上卻顯得脆弱而虛浮。
儘管這部劇集努力通過變裝文化、同志群體,以及現代潮流職業(播客、網紅等)來展現多樣性,但這些元素更像是被隨意拼貼的視覺符號,並非是對一個複雜社會生態的深度反映。以至於觀眾會覺得彷彿進入了一場 “光怪陸離的狂歡”,但很快就意識到 “在狂歡的背後,是一種近乎刻板的平庸”。
《妮波自由式》向經典美劇《欲望都市》的模式致敬 —— 四位性格迥異的都市男女,共同探討愛情、友情與欲望。然而,這種致敬卻未能超越表面化的模仿。
張書豪所扮演的角色延續了他在《女朋友。男朋友》中的同志標籤,但是從一個保守的網紅經紀人,到陷入傳統愛情觀念的困境,他的人物內核顯得很扁平。陸夏作為一名娛樂記者,表面上是性感與帥氣的化身,實際上卻淪為了 “撩妹高手” 的刻板化演繹。
台灣電視劇以往在地域性敘事方面擁有強大的優勢,比如《台北女子圖鑒》中所展現的都市微觀切片,但是《妮波自由式》卻未能發揮出這一特性。它的角色語言、情節衝突,甚至是台詞設計,都會讓人覺得還停留在 2014 年的風格,與現實的疏離感加重了觀眾的不適應。
在這部劇中,“尺度” 成為了爭議的焦點之一。
大膽的約會文化、性少數群體的生活瑣事以及 Podcaster 和 YouTuber 的存在,似乎為這部劇集注入了當下社交媒體時代的活力。但是這些場景的堆砌不禁讓人質疑,它到底是在為多元表達發聲,還是為了 “吸睛” 而流於表面?
比如,在第一集中 Mama 在酒吧裡變裝登場的橋段,張揚且具有衝擊力,但是隨著後續情節的發展,變裝文化逐漸變成了一種被消費的符號。類似的,Pony(林思宇飾)夜晚主持播客、白天做潮流編輯的雙重身份,理應構成複的生活節奏,但劇情卻僅停留在她吐槽都市情感困境的輕喜劇層面。
尺度雖大,情感卻極淺,這種空洞感讓觀眾倍感失望。
10 集、每集 30 分鐘的形式理論上應該是輕快緊湊的,但實際上,《妮波自由式》的剪輯卻常常陷入到琐碎的日常對話當中。
一些看似 “增加角色深度” 的情節,往往對推動主要矛盾的發展並無助益。觀眾從前兩集的新鮮感迅速滑向第三集的疲憊,這種節奏上的失控,是這部劇集完成度的重大敗筆。
如果將《妮波自由式》與近年來的其他 LGBTQ + 題材作品進行對比,比如韓國的《浪漫的體質》或者泰國的《一年生》,它顯然缺乏相應的文化深度與人物厚度。《浪漫的體質》用幽默剖析創傷與成長,而《一年生》通過細膩的情感線捕捉到青春的複雜。
而《妮波自由式》卻因為過度依賴刻板印象,使得每個角色都顯得單薄而蒼白。噱頭畢竟只是噱頭,很難維持澎湃的動力。
劇名中的 “自由” 成為了一個耐人尋味的矛盾體。劇中的每一位主人公都宣稱追求 “自由”,但他們的行動卻往往被困於自我設限之中。
無論是 Mama 的變裝,還是 Pony 對浪漫情感的渴望,亦或是張書豪角色對保守價值的認同,都未能突破既有設定的框架。這種未盡的掙扎,也讓觀眾陷入到對 “自由” 本身的反思 —— 真正的自由,是否意味著要掙脫這些符號化的 “表演”?
《妮波自由式》在視覺表現與多元題材的嘗試上很勇敢,但它未能深入挖掘 LGBTQ + 群體的真實情感與社會困境。就像是一場喧囂的派對,在燈光散去之後,留給觀眾的僅是一地雞毛。
這部劇試圖 “很大膽”,卻只觸碰到 “很表面”;想要 “很先鋒”,卻最終淪為 “很空洞”。
但從另一個角度來看,更可怕的大概是,如此虛妄空洞的人生,也許真的就是欲望都市中的你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