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無聲的反抗（四）

返回家中時，太陽已經掛上高空，散發出耀眼的光芒。埃莉諾感到些微疲憊，抬頭望向田地邊，母親的身影出現在遠處。

母親彎著腰，正在燒剩下的植株，濃煙隨風飄散，母親的身影在煙霧中顯得格外渺小而孤單。她的背影略顯佝僂，但依然堅持著每一天的勞作。這些年來，母親的咳嗽越來越嚴重，可她從不肯停下來好好休息，總是說：「地裡的活不等人，我還撐得住。」

埃莉諾走近母親，正欲開口打招呼，卻見母親開始劇烈地咳嗽起來，臉色蒼白，身形瘦弱得似乎隨時會被風吹倒。那一刻，埃莉諾感到心如刀絞，她多希望能替母親承擔這些苦痛。

「母親，您怎麼不去休息？」埃莉諾心疼地扶著母親，想要將她帶到一旁稍微遠離濃煙的地方休息。她能感受到母親的身體在顫抖，那種虛弱讓她害怕。

母親卻堅持地揮了揮手，聲音沙啞地說：「沒事……還有很多工作等著我們……」她深吸一口氣，眼中閃爍著堅毅的光芒。這樣的眼神，埃莉諾再熟悉不過了。從小到大，無論遇到什麼困難，母親總是用這樣的眼神告訴她：生活還要繼續。

這時，父親走了過來，將今天賣出麥穗和手工品得到的錢交給母親，說：「妳去休息吧，剩下的事我和埃莉諾會處理。」他的語氣帶著堅定，試圖勸說母親先放下手中的勞作。父親的聲音溫柔而堅定，那是一種只有對至親之人才會有的關切。

母親勉強笑了笑，坐到一旁的草堆上，然後從隨身的布袋裡拿出幾根禾桿，開始編織籃子。她的手指靈巧地穿梭在禾桿之間，動作雖慢卻帶著一股不服輸的韌性。每一個動作都是那麼熟練，彷彿這些年來，她的手指已經與這些禾桿建立了某種默契。埃莉諾忍不住感到一陣酸楚，母親的身體愈發虛弱，卻仍不願停下手中的活，似乎只有不斷勞動才能讓她安心。

「您坐下休息就好，這些籃子我來編。」埃莉諾輕聲說，試圖讓母親放下手中的工作。她知道母親的倔強，也知道這種倔強背後是對生活的不安與擔憂。

「你們都做得夠多了，這些簡單的編織活，我還做得動。」母親微微一笑，眼中帶著一絲溫柔的光芒，然後輕輕撫摸著埃莉諾的頭髮，「妳還年輕，將來會有更好的生活……」她的聲音輕柔，卻帶著無盡的期待和愛護。

埃莉諾低下頭，感到鼻頭一酸。她無法忍受母親這樣說，彷彿自己的一生只能在這片貧瘠的土地上。母親這麼多年的勞累和壓力，早已讓她的身體不堪重負。她總是默默地支持著這個家，像一根承載一切的支柱，即便自己病痛纏身，卻從未在埃莉諾面前表露出脆弱。那雙佈滿老繭的手，編織過無數個籃子，縫補過無數件衣裳，撫平過埃莉諾無數次的傷痛與淚水。

「埃莉諾，」母親的聲音柔和卻堅定，「妳不需要為這些事情擔心太多。我們雖然過得辛苦，但總能找到方法，重要的是不要放棄。妳要記住，只要我們不低頭，生活還會給我們希望。」母親說這話時，眼神中閃爍著一種特別的光芒，那是經歷過無數風雨後才會有的智慧與堅韌。

埃莉諾聽著母親的話，眼眶有些濕潤。這些年來，母親一直是她最大的支撐。無論多麼艱難，她總是教導自己要堅強，告訴她生活的真諦在於堅韌。

「嗯，母親，我會記住的。」她強忍著情緒，輕輕地點頭，心中卻暗暗想著，無論多麼困難，她絕不會向那些壓榨她們的強權低頭。這不僅是為了自己，更是為了這個她深愛的家庭。

埃莉諾和父親開始忙碌起來，在田地裡除草、施肥，打理這片辛苦耕作的土地。豔陽高照，汗水浸濕了她的衣衫，她的手指被劃出細小的傷口，卻毫不在意。這片土地上，她們一家人的血汗都灑滿在每一寸土壤裡，這是她們唯一的生存根基。每一粒種子的生長，都承載著她們對未來的期望。

遠處傳來鐘聲，那是教堂報時的聲音。埃莉諾抬起頭，望向聲音傳來的方向。陽光下，教堂的尖塔若隱若現，讓她想起村裡的傳說：只要虔誠祈禱，上帝就會傾聽窮人的祈求。可是她知道，比起祈禱，更重要的是自己的雙手和不屈的意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