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日(12/16)上午,第一次去了「牯嶺街書香創意市集」。
這個市集已經辦了好多年了,但我這兩年才因為獨立出版聯盟有在那邊擺攤才發現它,並且因為長期住在東部的關係,其實沒什麼機會真的去逛逛。總之,因為看到好友「南瓜社長」伍薰在那裡有一場與「愛莫&啞忑」的對談活動「當不容易的編輯和漫畫家來對談:《杯底不養金魚》台灣地酒漫畫的誕生之日」,當天白天也沒有其他活動,所以決定一早起床出門參與活動。
活動的主講人其實是「愛莫&啞忑」中的愛莫,以兩位將於明年一月在海穹文化出版的漫畫《杯底不養金魚》為主題,南瓜社長則從旁介紹海穹文化專門出版以臺灣史地為主題的「島嶼記憶1624」書系。《杯底不養金魚》以臺灣「地酒」為主題,講述主角與朋友們環島尋找、品嚐地酒的過程;因為有幸參與講座,搶先看到了第一回的內容,雖然自己不太喝酒,但對於故事還滿有興趣的,很期待正式上市!
因為到市集時講座已經要開始了,所以等到活動結束才開始逛市集;「愛莫&啞忑」的攤位就在活動區域附近,原本只是禮貌性的走走看看,隨手翻起了攤位上的兩集《流域Zine》。根據書衣折口的介紹,《流域Zine》是「一本概念型的漫畫雜誌……每期《流域Zine》都會以一個主題邀請漫畫家創作,並紀錄漫畫家創作過程中的心路歷程和點滴收穫,希望能為漫畫閱讀帶來更多的可能性」,除了愛莫與啞忑外,也邀請其他漫畫家創作不同篇章。
我後來買了《流域Zine 02》;這其實是很直覺的反應,因為我在作品裡面翻到了鄭南榕的故事。實際上《流域Zine 02》的主題是「1989 自由」,除了開頭以鄭南榕為題材的〈魂火〉外,還有六四天安門事件為題材的〈未可知〉、以圖博自由鬥士為題材的〈醫〉,以及以柏林圍牆為題材的〈緊張的人〉等四篇作品。我想這樣的內容即便在今日也相對較難獲得足夠的注目與資金,所以似乎是以自費的方式出版印製;而且我在牯嶺街書香創意市集上買到的,是五年後的平裝版本,作品其實已經在2019年就以精裝版的形式上市,到現在應該也絕版了。2019年的時候,離1989年已經過了三十年,到了今年也已經三十五年了;事情好像離我們很遠,但到了近日,總有點莫名的恐怖,好像這數十年的距離,又突然縮短了許多。
但只感到恐懼好像於事無補吧,感謝那些願意行動——無論是以何種形式——的人們。
目前好像沒有看到哪裡可以線上購買《流域Zine》,之後如果有找到的話我會再補充於留言處。也期待《杯底不養金魚》明年正式上市~
去「牯嶺街書香創意市集」的另外一個原因,其實是想要去看看學長姐們。逛攤位的時候看到了在擺攤的得欽學長,買了據說招財效果拔群的線香;但最近太冷了都沒在開窗戶,還沒有點香的機會(笑。
逛完市集後沒看到夏民學長,想說「原來那些有國外講者的活動是在其他地方啊」,加上沒有報名活動,離晚上在其他地方要參加的活動又還有一段時間,所以就近在市集附近的「Ebisu curry&coffee」去坐坐,吃個下午茶殺時間。結果在咖啡廳裡滑平板的時候,才發現原來那些活動的所在地「郵政博物館」其實就在市集旁邊(扶額)。
匆忙收拾東西趕回活動場地,搭電梯上到十樓,夏民學長的講座早已結束了。那至少可以參加芷妤學姐與韓國出版社長對談的活動,也還好看到學長的粉專有發文說活動可以現場補位,所以就進入了會場。碰到了好久不見的霈群,雖然作為場控沒辦法聊太久,但看到霈群健健康康的真的好開心。夏民學長因為是活動主持,所以活動開始前也有成功聊到幾句;學長看起來也滿累的,請多注意身體。
這場活動是「厭女社會的女性主義書籍」,邀請到在《做書的人》中也介紹過的韓國出版社「春日警鈴」社長李讀盧來介紹自己的出版社,以及為何、如何在韓國這個如此厭女的社會中經營一間女性主義出版社。聽講過程中有各種感慨,也聽到了一些作為臺灣群眾可能不會知道的資訊——例如剛被彈劾的尹錫悅,其實是打著「反女性主義」大旗而高票當選的;所以彈劾下台的時候,聽說社長在臺灣的飯店內高興得手舞足蹈。
其實活動當下滿想問問題的,但感覺好像不是適合對讀盧社長提出的大哉問——想問的,是為什麼韓國會變成這樣如此厭女的社會?我不覺得臺灣或者其他地方就不厭女,但相較於其他國家,為何韓國會如此極端,就連自稱是女性主義者都不行呢?我很想知道這個脈絡。
活動時躲在最後一排(一開始最後一排椅子還被收起來,只好往前移一排w),應該算是第一次聽芷妤學姐講話,想不到學姐也是性情中人(遠目。
作為一個內向害羞的人,其實沒有真的特別想要認親,但聽講過程中跟學姐對到了眼,覺得好像已經被認出來了,所以活動結束後還是去打了招呼。學姐說因為我有「東華的氣場」才認出我的時候,其實有點不知所措;畢竟我是個在東華花了十年時間然後沒有拿到文憑的人,真的要說我是東華人嗎?我還真不確定。
《樂土在上》買一段時間了但還沒有開始看,明年一定會看完,因為想要邀請學姐上我們的podcast。希望大家一切順利、身心健康、萬事如意(怎麼變成在拜年了)!
週日的最後一個活動,是去現流冊店聽双子跟金翎的《臺灣漫遊錄》相關講座:「要怎麼『翻譯』臺灣——《臺灣漫遊錄》獲得美國國家圖書獎的後臺故事|楊双子 x 金翎對談」。週末待在臺北其實主要就是為了參加這場活動,又不想多花一趟火車票錢,所以才沒有回花蓮。在雙連站附近的不二家拉麵居酒屋吃完晚餐之後,慢慢走去雙連站另一頭的現流;在臺北幾乎定點移動的我,路上才發現原來寧夏夜市就在現流冊店旁邊,那一瞬間剛吃完拉麵的肚子似乎又餓了起來……
印象中提早了快一個小時到達現流。這是我第一次來現流冊店,週日的傍晚,附近的其他商家都沒有開門,站在店門口一開始還不太確定就是這裡,門口還掛著紅布條,感覺比較像是有得過獎,但地點不太好的家庭餐廳;然而仔細一看,才發現紅布條上寫的是「譯載金成,好事成双」,祝賀《臺灣漫遊錄》英文版獲得美國國家圖書獎翻譯文學獎的字句,頓時店中傾瀉而出的燈光好像充滿了溫暖。
進店裡、報到後付了活動費,一樓的椅子還沒坐熱,双子跟金翎等人就跟著魚貫而入,同時負責報到的人員也告知可以前往地下的活動空間入座。地下空間不真的很大,但感覺很有溫度、很舒適,我被引導到摺疊椅的區域,進場時還被報名號,說「這位是馬立軒老師」;老實說,有點惶恐,雖然當下現場的確有幾位感覺有看過的面孔,但我不覺得我是多需要被認識的人,只是一個感覺不太適合那個場景的類型研究者而已。
因為早到的關係,我得以選到第一排的位置;因為前兩天去瀟湘的《東海岸十六夜》新書活動時,想說躲後面結果全程被一個很高大的男生擋住視線……出門在外我有一個習慣,就是除了風景,我不會隨便轉頭看看現場有哪些人也存在;現流的地下空間看不到風景,所以我除了滑手機平板,不會回頭去看現場出現了哪些人,除了跟我坐在第一排的灰鷹,以及跑到我面前以為我是瀟湘的曲辰外,我其實不知道後面還有哪些人在。大概也是因為坐在第一排的關係,我在活動結束後站起來才發現,因為双子幫我報名的關係,摺疊椅的位子其實算是某種貴賓席?然後我後面有好多熟面孔、臉友跟大咖。
我是在2018年的國際書展期間認識双子的。那應該是《花開時節》的相關活動,我在那陣子剛因為研究需求去認真接觸、認識、瞭解臺灣本土的奇幻創作者;《花開時節》具有穿越情節,我因此在聽完講座之後去向双子發了名片、自我介紹、成為臉友。看完《花開時節》,我自稱入了百合坑,不過更確切的說法,應該是我入了楊双子的坑。從《花開時節》開始,双子創作的所有出版品我無一不收,後來也回頭去買了比較早出版的《撈月之人》(有沒有都看過就先略過不提〔遮臉〕)。
我想有看過《花開時節》、《臺灣漫遊錄》跟《四維街一號》等作品的讀者應該都可以認同,双子的文字讀來令人傾心,不知不覺令你感到溫暖,有時也會被惆悵、無奈的情緒壓垮,然後在最後一刻獲得某種救贖。更令人讚嘆的是上述這三本作品在某種程度上,其實書寫風格都有所差異,尤其是在看過以現代情境撰寫的《四維街一號》後,察覺到其與前兩本日本殖民時代背景的故事有著明顯的敘事風格差異;如此回頭去看《花開時節》與《臺灣漫遊錄》,只能更加佩服双子的創作功力。
美國國家圖書獎頒獎的那天早上,我還在昏昏沉沉地刷YT影片、滑臉書河道,等著時間大概再過半小時要出門買午餐;結果偶然看到春山出版粉專貼文裡的頒獎直播影片連結,點進去剛好正要頒發翻譯文學獎,頒獎人正在逐一唱名,介紹入圍的每一本作品。我突然醒了過來,從電腦桌前站了起來活動筋骨,好像是自己正要準備上擂台一樣,還把《臺灣漫遊錄》跟日文版的《台湾漫遊鉄道のふたり》拿出來放在桌上,好像這樣可以集氣一般。其實心情也沒有什麼太大的起伏,畢竟有得獎當然最好,但我覺得有入圍就是肯定了。
結果大家當然都已經知道了,但當下畢竟頒獎人不是中文母語者,我其實是頒獎人唸到第二個字的時候才確定。看直播的時候剛好正在奇幻社團管理員的群組裡聊天,實在太想分享這個喜訊,所以趕緊在群組裡喊說「双子得獎了」;後來才知道原來《臺灣漫遊錄》的國際版權其實正是灰鷹代理的(笑。
双子跟金翎上臺時,我連致詞都還沒開始就在螢幕前哭了出來。《臺灣漫遊錄》剛出版的時候我其實沒有第一時間購入,因為我的確跟某些所謂史學研究者一樣,以為這是一本新出土的史料;這其實是我自己的問題,如果我有仔細看書訊,例如看到書腰上寫說專文推薦的文學評論家是「新日嵯峨子」、看到推薦人中只有小說家、臺文所教授(而非史學家之類)的話,基本上就不會有這樣的誤會了。換句話說,雖然我第一時間沒看的原因與某些人第一時間以為是新史料而購買的原因一致,那如果我是因為沒有仔細閱讀書訊、仔細研究而造成這樣的誤解的話,是不是這些人也是沒有看清楚作品介紹呢?
總之,在兩位受獎人上臺時,我突然想起了《臺灣漫遊錄》從一開始「莫名地」受到非難,然後在《台湾漫遊鉄道のふたり》上市後獲得日本翻譯大賞,又在那天得到了美國國家圖書獎翻譯文學獎……從彼時彼刻走到此時此刻,作為一個旁觀者都覺得是一條很艱難、艱困的道路,就此忍不住在螢幕前哭了出來,手一面發著抖一面聽著双子的得獎感言,然後截圖分享到群組與SNS上。
在這場活動之前,上一次見到双子應該是國際書展的時候。其實作為讀者,不太有機會見到作者好像應該是很正常的事情;但如果斗膽把自己當作双子的朋友,好像也已經很久不見了。從這樣的立場出發,再度見到双子,情緒難免激動,所以當活動正式開始,双子一開始拿起麥克風講話,我就又不小心流下了眼淚(但我非常地不動聲色,相信連坐在旁邊的灰鷹都沒有發現,只在最後稍微伸手擦了一下眼角而已)。
當晚的活動已經有很多媒體紀錄,有興趣的話查一查就可以看到;這邊想講一些自己覺得的亮點,像是双子講到「おたく」時看了我一眼;巧合嗎?我不這麼認為。那晚是第一次看到金翎,感覺是個很妙的人;對談過程中聊到一個已經被忘是誰了的所謂「前輩」,在某個場合提出創作科幻應該要描寫那些前往太空冒險、天馬行空的故事,而非什麼近未來社會丕變、涉及政治與社會相關的東西。稍微對科幻創作發展有點研究就可以知道,這樣的想法基本上就是想要科幻創作停留在上個世紀六○年代的新浪潮以前的觀點,要求科幻的發展維持在那個「太空劇場」還是只有負面意涵的時期──如果不是本身的學識有限而無法理解科幻文學發展到現在的可能性,那應該就是本身的價值觀縮限了自己的想像吧。老實說這個論調我大概十年前剛開始踏入科幻圈時也有聽到,但這十年間也沒看到那個前輩有寫出什麼很厲害的太空劇場故事,就不知道是不是同一個人了。
講座中間才發現這其實不是只有一小時的活動(又是一個沒仔細看資訊的例子),活動結束之後已經九點出頭;因為到老家的公車末班車比較早,所以活動結束後沒辦法多閒聊幾句,只能跟瀟湘、曲辰等人打完招呼就先行離開。後來才發現馭博、煮雪的人、芷妤學姐都有在現場,更別提泰譯聞跟許多我叫不出名字的譯界、出版界前輩了。
總之,度過了非常美好的週末夜晚。辛苦了每一位努力創作、積極翻譯、耕耘出版的人們,在出版寒冬裡繼續讓讀者們感受到溫暖。
下個故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