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美

在我一廂情願的想像中，冬天的澎湖港口是孤寂的、是落寞的。

那天到了港口時，有點意外不少的當地居民也打算搭交通船，不願意成全我自怨自艾想獨處的心境，所幸至少我的座位旁邊沒有人，靠著窗、迎著海，讓我沉重的行李和心情還有點喘息的空間。

除了本地人之外，東北季風也是這艘船的旅伴。風焦躁地從兩側推擠，捲起的波浪反覆左右晃動船身，卻反而帶著一陣規律的搖擺，在紊亂之中自成一股微妙的協調，也讓這趟由不得划手機的船程變成三小時的短憩。

船隻的抵達讓七美港暫時擺脫了淡季的空曠，迎接家人回家的人站在港口的一側等待、幾位出租機車的人湧上前來招攬為數不多的觀光客、甚至幾隻流連港口的貓也好奇地探出頭來。只可惜片刻的擁擠後，港口便迅速回復成平常的冷清，除了無家可歸的貓之外，誰也不願意多留步，再多與風和海浪寒暄，證實了我最一開始的猜想。

後來的那幾天，冷冽的北風總是一直猛然吹著寂寥的港口，桀驁的浪花也不斷拍打著單薄的堤防。偶爾，幾滴浪沫會跳脫海浪，飛濺到地上，留下淺淺的水痕。但那道痕跡也很快會被風帶走，化作空氣中的鹽分，替玻璃抹上一縷白，然後又再次回歸大海。天空鮮少放晴、也不下雨，總是任由透亮的烏雲切斷海面的藍，無論季風如何狂嘯，雲也毫無退讓之意。

但在偶然放晴的那個星期二，冬日的清冷沒辦法掩蓋七美的美，那是一種海中小島特有的美，既嬌弱也驕傲，靜靜地在南海閃耀。從停泊的船隻底下開始蔓延，藍越過港灣，不斷向外延伸，驅散了厚重的白幕，溫柔地連接起了天空，將天際線模糊在澎湖的藍之中。

到四月的時候，肯定會很漂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