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 28 既生瑜，何生亮？新譯鴿子莓果：就是有你沒有我。
珊瑚珠連冬天也能結果，是（鴿）鳥類的最愛，因此也被稱作鴿子莓果（Pigeonberry）。我曾經以為「鴿子」兩字只是個不定代名詞，泛指一般鳥禽類動物。但自從姑婆來我陽台現身說法後，我恍然大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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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生瑜，何生亮？
瑜，周瑜。亮，諸葛亮。周瑜年少得志，且機智過人，但每次計謀皆被諸葛亮識破，臨死之際，感慨萬千，遂有「既生瑜，何生亮？」之嘆（語出《三國演義》第五十七回「柴桑口臥龍弔喪，耒陽縣鳳雛理事」）。有人因此認為周瑜心胸狹窄、忌妒諸葛亮的才能。真的是這樣嗎？
羅貫中的《三國演義》是小說，而且主角是蜀國，關於故事裡對曹魏、東吳兩陣營裡人物的批評，我覺得，後人閱讀時其實不用太認真計較。聽說在歷史上，周瑜其實心胸開闊，深得人心。網路上還有多篇文章說，他的這句話後面還有一句（但網友們似乎沒有註明出處？），就是「君未歸，孤何安」，意思是如果諸葛亮你沒有出現，我怎麼能夠安心的離世呢？似乎以此平反周瑜的胸襟。因此「既生瑜，何生亮，君未歸，孤何安。」整句話可以用來描寫周瑜其實是在欽佩諸葛亮的能力，或許也有臨終時思念知己的味道吧。
珠頸斑鳩，來陽台的姑婆。
台灣都市有不少鳥類生活著，鳩鴿科鳥類是其中之一。除了人們飼養的鴿子外，較常見的是珠頸斑鳩和紅鳩，金背鳩也有，不過數量較少。我家附近這幾年最多的是珠頸斑鳩，牠們的主食是果實、穀物、和其他植物的種子，也會捕食昆蟲。平常若看到牠們，幾乎都是在空曠的地面上漫步著覓食；牠們膽子小，人一靠近就立刻拍翅飛走。
珠頸斑鳩（學名：Spilopelia chinensis）依據其形態，原本一直被歸類於斑鳩屬（Streptopelia），在動物分類學上是鳩鴿科（Columbidae）的一個屬。Streptopelia這個名字來自古希臘語兩個字streptos（意指collar）和peleia（意指dove），意思就是頸部區域有斑紋的鴿子。但後來分子遺傳學研究顯示，牠實際上比較接近鴿屬（Columba），於是將牠與棕斑鳩一起放在獨立的副斑鳩屬（Spilopelia）。
我的陽台常有都市鳥出沒，白頭翁和綠繡眼幾乎天天來巡邏，牠們主要是來找小果子吃，桑葚、血桐、構樹、龍葵、七里香、瑪瑙珠等等，偶爾珠頸斑鳩也來湊熱鬧。不過珠頸斑鳩不太跟別人搶果子，來時通常只是停在樹枝上休息，或是理理羽毛而已。牠們雖然膽子小，但動作超級高調，我一聽到大聲拍動翅膀的聲音，就知道牠們來拜訪了。在陽台還「咕咕咕…咕咕咕…」地叫個不停，被我戲稱是「姑婆」來了（FIG 1－2）。
FIG 1 珠頸斑鳩「姑婆」這天串門子賞光到我的陽台，就大方地佇立在黃蝴蝶的樹枝上。眼睛炯炯有神，嘴巴「咕咕咕…咕咕咕…」地叫個不停。
FIG 2 「姑婆」的脖子後面披著一大塊黑領圈，裡面密布著白色的斑點，遠看就像一大堆小珍珠，難怪被人叫做珠頸斑鳩。咦，根據我的觀察，年輕的姑娘都愛秀氣的細項鍊，至於這麼豪邁的珍珠寬披肩，是熟齡姑娘才愛吧？印象中，只在我阿嬤的交友圈裡看過。再加上牠說起話來總是「咕咕咕」地叫個不停，被我戲稱是來陽台的「姑婆」。喂，叫您姑婆，您可不要生氣喔！
珊瑚珠，有歸化才收編。
有一年在住家附近行走時，突然看到一隻野鳥飛到我腳邊附近草叢，叼了幾顆紅果子下肚，然後匆匆飛走。牠飛走後我好奇走近蹲下看，發現一棵矮矮的植株，上頭還掛了幾顆沒被叼走的紅果子，很醒目呢。我摘了幾顆果子回家，上網查，原來這種植物叫「珊瑚珠」，屬於商陸科多年生、半落葉草本植物。
原本想把撿回來的果子種陽台，將來若長成植株也再結果子，說不定也能給常來我家的飛行員小模特兒們加菜。但網路上的資料說，珊瑚珠是外來種，原產北美洲南部，因為繁殖能力與適應性強，現在已廣布全球熱帶地區，台灣野地也生長。如果我撿果子回家種，會不會助長外來種入侵台灣呢？我納悶著。還好資料也說，珊瑚珠在台灣出現的地方大多不是深山林內，而是交通往來頻繁的都會區周邊，而且已經是「歸化植物」了。於是我放心地在陽台種了它們（FIG 3－9）。
FIG 3 商陸科的珊瑚珠（學名：Rivina humilis），又叫數珠珊瑚、珍珠一串紅，適合半日照或全日照溫暖環境，在我的陽台長得不錯。株高約30〜120公分，枝條柔軟，葉互生。開花時，頂生或腋生抽出一根不分支的花序梗，具帶柄的花朵沿花序梗排列，所以叫做「總狀花序」。照片為剛頂生抽出的一整串綠色花苞。
FIG 4 幾天後，花朵循序開了。位於基部的花朵早開，位於頂部的花朵晚開。相片中最頂端還有兩朵未開的花苞。花序梗長 4〜10 公分。
FIG 5 珊瑚珠的花朵小，直徑約0.4公分。花瓣四枚，白色。花剛開時，雄蕊4枚，相依包圍著中央的雌蕊。雄蕊上的半透明白點點即是花粉。
FIG 6 珊瑚珠的花朵雖小，花蜜可甜得很。拍照這天早上，一隻螞蟻（黑頭慌琉璃蟻）已等不及了，牠用後腳跨著才正要迸開的花瓣，整臉貪婪地貼著花蕊吃早餐。
FIG 7 盛開的珊瑚珠，4枚雄蕊已經攤展開，露出中央的雌蕊。雌蕊的子房近球形，無毛，花柱短，花後反折，柱頭呈頭狀。
FIG 8 珊瑚珠花謝後結果，漿果球形，未熟時呈綠色。
FIG 9 珊瑚珠花謝後結果，熟果呈豔紅色，有光澤，直徑約0.5公分，果實對人有微毒，但小動物們愛得很。
珊瑚珠，也叫鴿子莓果。
我的陽台是半日照環境，加上已經有不少其他植株的陰影，其實低矮的珊瑚珠日照不足。但即便如此，它們仍然長得不錯，只要澆水時沒漏了它們，時不時可以看到開花結果，剛好拿來讓我練習拍照，真是我的攝影模特兒老師（謝謝老師！）。網路資料還說，珊瑚珠連冬天也能結果，它們的漿果是（鴿）鳥類冬季的最愛，因此珊瑚珠也被稱作鴿子莓果（Pigeonberry）（FIG 10－11）。當然，也有其他小動物們愛珊瑚珠（FIG 12－13）。
FIG 10 網路上說珊瑚珠能夠全年開花結果，是真的嗎？我從電腦裡試著撈些照片查看，發現相片的拍照日期真的涵蓋一整年四季。四季照片我各挑一張組成圖：春（左上）、夏（右上）、秋（左下）、冬（右下，果子上正趴著一隻肉眼幾乎看不見的小蟲子）。
FIG 11 一不小心，珊瑚珠的紅果子們就被小鳥偷吃掉了，只留下綠色的蒂頭。根據陽台觀察者的經驗，嫌疑犯前兩名就是綠繡眼「左左」和「右右」，呵呵。
FIG 12 螞蟻除了愛花蜜，也愛果實。珊瑚珠夏天結的果子，往往等不到小鳥發現，就被螞蟻攻擊了。螞蟻有時候是三三兩兩出現，有時候是大軍壓境。
FIG 13 與小鳥把整顆果子叼走不一樣，被螞蟻啃過的珊瑚珠果實，會留下帶毛的黑黑種子，直徑約0.2公分，被包在蒂頭萼片裡。咦，螞蟻同學們都帶隊離開了，一隻遲到的傢伙才楞頭楞腦地出現？
就像前面提到的，根據我的觀察，陽台的珊瑚珠果子若整個不見，大多是綠繡眼的傑作。不過，綠繡眼食量小，陽台的珊瑚珠有時候有很多串，牠們往往一次只挑一串吃，而且還不一定吃得完一整串。那麼，其他果子最後都去哪兒了呢？我心中一直納悶著，直到有一天「姑婆」在我眼前來了，我的謎團解開了（FIG 14－19）。
FIG 14 這天「姑婆」來陽台，有點笨重地降落在血桐的樹枝上。她大辣辣的動作，伴隨著大聲拍打翅膀的聲音，立刻被我發現了。
FIG 15 戴著珍珠寬披肩、愛漂亮的她，歪著脖子看著。原來她發現了這個陽台的「紅色串珠專櫃」。
FIG 16 她愛死紅色寶貝了，把珠珠一一啄下吞（愛它就是要這樣擁有它？）。並在陽台的欄杆上不斷地踱步來回，一網打盡串珠寶貝們。我看得都傻眼了。
FIG 17 姑婆可開心了，一邊拍翅膀，一邊「咕咕咕…咕咕咕…」地狂叫個不停。
FIG 18 把寶貝們都吞下肚後，滿意的姑婆開始梳妝打扮，整理起她的尾羽。
FIG 19 姑婆跳飛回去血桐的樹枝上，開始打盹…。
新譯鴿子莓果。
一千八百多年過去了，周瑜的心胸倒底如何呢？我不知道。所謂的後一句「君未歸，孤何安」到底有沒有出自他的嘴巴呢？我也不知道。但我知道的是，現在這個世界上的鴿子，至少常來我陽台做賊的那隻，是個小氣鬼。只要牠一出現，整片結實累累的珊瑚珠紅果子就全都不見，一下子都掃進牠的肚子裡了，呵呵。
是的，珊瑚珠連冬天也能結果，是（鴿）鳥類的最愛，因此也被稱作鴿子莓果。我曾經以為「鴿子」兩字只是個不定代名詞，泛指一般鳥禽類動物。但自從姑婆來我陽台現身說法後，我恍然大悟了，鴿子莓果其實也可以新譯成「鴿子沒果」。「鴿子」適用於大食客鳩鴿科鳥類（不包含小型鳥），而「沒」是動詞，它是一句歇後語，藏詞就是「有你沒有我」（FIG 20）。
FIG 20 這天姑婆吃飽，又去旁邊打盹了。咦，陽台的珊瑚珠紅果子竟然還有兩顆漏網之魚？我恰巧聽到她們的對話…
左邊的果子大聲地說：「咦，姊妹們怎麼都不見了？」
右邊的果子小聲地說：「噓，妳小聲一點。」
左邊的果子傻腦地說：「怎麼了嗎？」
右邊的果子瑟瑟地說：「別吵醒姑婆。」
左邊的果子瞪大眼睛：「…？」
右邊的果子：「妳沒聽說嗎？姑婆愛吃小耳朵、小指頭、也愛吃我們戴綠帽的小紅頭。」
【作者簡介】
作者熱愛生命，喜歡大自然；他住在都市，卻想種一座森林。透過一系列自家陽台攝影，他編著了世界上第一本聚焦於陽台生物的雜誌《陽台觀察者報告》。目前人生的志向是推廣陽台綠化，讓台灣的都市蛻變成森林都市。他們說，如果把花園和各種植物帶回城市，動物們也將回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