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封城記》第二十二回

4/16，星期六，第二十二天。 我答應今天幫L上淘寶買衣服。一早挑了幾件，把連結貼過去讓他自己下單。 「尺寸你自己選。我不知道你現在多胖，我太久沒抱抱你了…。」他回傳了一個哭臉給我，我嘆了口氣。 嘆氣，已經變成一個習慣。這陣子嘆的氣，肯定比過去三年還多。 再想想，我多久沒笑了？打從心底開懷大笑的技能，是不是從入境那一刻開始就被扣留了？難不成那也算是違禁品嗎？ 想起十年多前，剛認識L的時候，他是個完全不修邊幅的人。總是穿著皺巴巴的休閒襯衫，或是領口鬆到變荷葉邊的T恤，再套一件垮垮的過膝海灘褲、踩一雙髒兮兮的拖鞋就四處蹓躂；明明換上送洗過的公司制服和西裝也看著人模人樣呀。 後來我開始將他的舊衣一件一件偷偷淘汰掉…，反正他永遠只拿衣櫃最上面那件。 前陣子他要買一副新眼鏡，也打視訊電話來讓我挑鏡框。 這兩天夜裡都因為過敏沒有睡好，身體莫名虛累，想起大姐給我一條鮮魚，問過爸爸，確定是條鱸魚，拿來熬點熱湯，替自己補補。 趁魚退冰時我問L能不能開一包台灣的茶葉來喝，那是他要我買來送人的。嗯，開一包沒關係的，要送人再買就是了。能喝上一口溫熱的台灣高山茶，心裡很是安慰。 把玩著手中這支拿來泡茶的小壺，還挺滿意的，是那天在樓上新發現的小花瓶！正適合每日拿來泡茶喝水。 沙漏狀的壺身方便抓握，略帶厚度的玻璃能隔絕溫度、不至於燙手；窄縮的開口稍微掩住茶葉，喝的時候便不會一同流出；最重要的是底部圓圓、又大又穩，不易像細細的玻璃水杯，隨便磕就倒。目前破了兩支，我還不敢向房東自首…。 L老說我有個壞習慣，每個月至少要打破一次東西才舒服。去去去，我就這魔咒至今打不破！ 房裡沒有廚房，只好在浴室處理鮮魚。 取出魚，果然鮮，魚肚魚鱗還得自己處理…，幸好在澳洲和泰國都做過幾回，不算不熟練。用一把小刀和湯匙倒也就弄得俐落乾淨。將魚片成三份，一餐全吃完太奢侈了。 先拿一份魚塊煮湯，再配兩張灑滿蔥花的純蛋餅，是記憶中的台式風味，疲倦的時候總是想吃點家的味道。吃過之後身體感覺很放鬆，睡了一個長長沉沉的午覺。 ＂天乾物燥、小心火燭。鏘鏘鏘…＂什麼啊，怎麼那麼吵？我蒙住頭翻過身打算再睡。 不是…，我沒聽錯吧？我眨了眨眼。這什麼年代，竟然還有人在大樓裡這麼喊著？ 我想是鄰居悶壞了，在大樓裡給自己找點樂子。隨著聲音漸漸遠去我也該起身，喲，再睡太陽都下山了。 媽媽說鱸魚也適合清蒸，趁新鮮。我再拿出萵筍葉，照著朋友爸爸教的方法，給自己做了一鍋菜飯。不然都在上海幾週了還沒吃上道地菜飯，說不過去嘛！我不知道做得對不對，但好吃極了，真香！ 群裡人說，明天隔壁樓那五層，因為上次系統故障沒進行的，總算要再驗核酸了。 驗完了然後呢？不管了。 吃了鱸魚可能真的有某種修復的作用吧，不到九點我已經幾乎暈倒在床上，特別好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