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豬玀共和國》#31 光輝之路
朋友們，讓我來講講那六百隻動物出發前往動物農莊的早晨。看著他們的表情，你會懷疑有些承諾也許還是不兌現的好。
鸚鵡們的宣傳做得很到位——一半的豬和羊幾乎在雀躍，腦子裡充滿了金色飼料槽和無盡穀物的美夢。另一半則像是去參加一場逃不掉的葬禮，臉上寫滿了沉重。
當然，莫瑞在隊伍最前面，得意洋洋地走著，彷彿在領導遊行，而非看起來像撤退的隊伍。他特地為這個場合寫了一首詩：
「光輝的日子，我們啟程而去，
建立我們光明歡樂的家園！
每隻豬都能享用魚子醬，
羊群遠方草地享饗宴！
拿破崙智慧領航，
而我們前行，蒙選之羊！」
在大門旁，威廉像聖彼得一樣，拿著名單點名，然而從他點名的方式來看，似乎更關心誰留下，而非誰離開。黛西坐在他旁邊，用算盤專注地計算，專注程度就像在數別人的錢一樣。
安赫爾站在她的蘋果箱講台上，發表她自認激勵人心的演講，內容關於「愛國奉獻」與「革命犧牲」，然而多數動物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韋伯的卡車上。
那輛卡車載滿了看起來像是蘇格蘭最好的威士忌，每個瓶子都被包裝得華麗如聖誕火雞。每個盒子上都有拿破崙的照片，神氣得像在選美大賽上的孔雀，上面還寫著「獻給我們偉大的老師拿破崙」，字體蜿蜒扭曲，彷彿在炫耀自己。
威廉和黛西盯著那些盒子，就像貓盯著奶油一樣，不過到底是對威士忌感興趣，還是對它背後的意義感興趣，誰也說不準。他們的表情就像在洪水中發現漂來的寶物，不知道該撈起來還是讓它漂走。
當動物們被整齊點名後，韋伯遞給史奎爾一個叮噹作響的皮箱，像裝滿了承諾一樣。史奎爾又把它交給安赫爾，動作像魔術師變出兔子般瀟灑。
安赫爾站在議會中揮舞著那個皮箱，彷彿它是所有祈禱的答案。「根據我們九十二點共識的第六十三點」，她宣布道，「動物農莊慷慨地借給我們兩萬英鎊，年利率為6.3%，三十年償還。」
接著，她開始發表所謂的「乘數效應農業投資策略」，每說一個字，她的尾巴就搖得更快。「根據凱恩斯的理論，政府支出會產生乘數效應，刺激經濟增長！我們將投資水下小麥種植——想像池塘底下長滿穀物！魚可以當農業工人，青蛙則是品質檢查員！因為水無邊界，我們的生產力將變得流動自如！乘數效應會像水波一樣，擴散到整個經濟體系！」
她繼續談論「水中總體需求」與「潛艇供給經濟學」，連摩西都聽得一頭霧水。奇怪的是，那些豬議員們安靜得像貓窩裡的老鼠，只是不停地點頭，彷彿剛找到了信仰。投資法案通過得比熱牛油還快。
當晚，安赫爾蜷縮在床上，睡得安詳如貓找到奶油。這是她幾個月來第一次安穩入睡——但或許她應該再多醒著一會兒。
隔天十一點，當她醒來時，弗斯米爾農莊的變化比四月的天氣還快。議會大樓像是被宣告為豬專區。門上貼滿了告示與橫幅，比抗議集會還張揚：
「打倒安赫爾的背叛！」
「92點恥辱！」
「拒絕暗箱操作！」
「阻止弗斯米爾的大賣特賣！」
「安赫爾與拿破崙——罪惡夥伴！」
「誰在92點共識上作弊？」
牛警衛守在每個入口，臉色冷得像收稅員上門。可憐的基西奧斯和他的羊議員同伴，被攔得像教會野餐上的罪人。
摩西從他那老位置——風向標上觀看這一切，臉上的表情暗示，也許有些革命是兜圈子的，而有些圈子只是回到起點——只是換了不同的動物下達命令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