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吸收所有的不幸,把吐出來的氣變成感謝,你的人生就會綻放光芒。」—《獅子的點心》
這是書中的主角海野雫在獨自一人前往位於瀨戶內海的檸檬島上的獅子家園、準備度過人生中最後一個月的故事。
其實在閱讀小川系的這本小說前,不自覺地從書架上也攫取了一本《山茶花文具店》(ツバキ文具店),這次讀完《獅子的點心》後才驚覺出自同一位作者之手。
小川系是一位擅長描寫食物的作家,自從第一本《蝸牛食堂》後,日本的常民生活飲食圖像在他的筆下翩然展開,我也是在讀到這樣質地的句構後,才相信原來真的有讓人可以實體「暖起來」的文字。
想到最近小笠原老師在課堂上也有介紹他的好朋友、同時也是日本新聞工作者的野島剛,在2018年5月,辭去報社工作、花了半年的時間,周遊世界30個國家所寫成的「食考學」(有興趣可參閱報導者上的文章:【野島剛的食考學】肉骨茶,支撐馬來半島華人嚴酷勞動的補方|https://reurl.cc/E6voxa)直覺感受到日本這個民族基於細膩與觀察的特質,對於諸多生活事物的本質思考頗深,食物自然也成為承載生命議題、乃至於開展記憶的形象載體。
實際上,在廣島縣尾道市,位處島波海道(しまなみ海道)中點的生口島,就是檸檬島本人。
其中海野雫的「雫」就是日文「しずく shizuku」水滴的意思,想法化成了雨水跟淚水,下在想念的土地上。
雫就是在等待死亡的最後時光,不得不面對自身實際上極度想要「活下去」的渴望。 在與爸爸分離後的日子,雫自己一個人生活、工作、對抗癌症,為的就是不想要讓自己想念的爸爸看到自己的模樣、同時也抗拒爸爸的婚姻所帶給她失去珍貴性的衝擊。
對曾經的她而言,爸爸是生活的全部,而長大的生活與迎接「自己再也不是世界中心」的落差,讓本身性格就堅毅而不輕易麻煩別人的雫選擇在「獅子家園」透過安寧療法走完最後一程。
「我並不是孑然一身。」看到檸檬島上讓人融化的洋海風景、舒心的海風、讓人感到安心的手與充滿海藻、玻璃與貝殼的沙地,這些都構成了真實想要活下去的心願。這些畫面也不斷敲擊我的腦袋,若果然要等失去自由或機會後,才會如咒語般召喚與回憶的人生實在令人感到可惜。
文字中強烈的文字與視覺感,讓人彷彿掉入那道點心的甜美與想像中心,直到再也走不出來。
清爽又滋養的水果粥、外皮香脆、內部像軟毛般柔軟的可麗露、淋上溫熱花生湯的豆花,散發麥芽糖色光芒的蘋果派、黃豆粉與紅豆泥交融的牡丹餅,這些都確實地刻在閱讀者的心痕上,成為抵禦生活灰暗的養分。
在這個時代最令人抗拒的就是廉價的療癒,如今市面上氾濫以「療癒」為名,行無知跟遮掩事實相關的作品,反而讓人遠離現實,蝸居在個人的想象中難以掙脫,甚至嘗試說服自己痲痹地接受自己「不想要改變的事實」—但關於生命本質以及生活各面向的真實思考卻從來都不會退流行,我想這是我對於泛泛心靈雞湯跟觸動人心的作品間最大的分辨。
讀完的當下,心中吹起了檸檬色的微風,連空氣也顯得如烤火般的甜蜜,想要去瀨戶內海親自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