釀劇評|喜歡,是陪你把落魄過成了《長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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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假》劇照/friDay 影音 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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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什麼事都不順利的時候,就當作上帝給你的假期。」這個時候,應該好好享受假期。當瀨名對小南這麼說的時候,小南已經愛上瀨名了,只是她還不知道。我是如此深信的。

在此之前,我竟然沒有看過《長假》。我的日劇歷程是從《魔女的條件》(1999)開始,松島菜菜子與瀧澤秀明的禁忌的師生戀。那時是 1999 年,《長假》播出的 1996 年我還沒能看懂日劇的況味。錯過的人,在這個時代,我們可能會在社群媒體上重逢。錯過的日劇,在這個時代,串流平台會重新上映。於是二十五年後,2024 年的冬天,我墜入了我的悠長假期。絲毫沒有過時之感,《長假》的好,在於它不只是一個浪漫的愛情故事,它拍出了一顆失落下墜的心靈,如何被另一個人溫柔接住。

山口智子飾演的葉山南年過三十,是個「像大叔一樣的女人」,雖然是廣告模特兒,但已經很久都接不到工作。木村拓哉飾演的瀨名秀俊畢業於藝術大學,因為沒考上研究所,目前正在音樂教室兼職當鋼琴老師,懷疑著自己是否真的有音樂才能。小南和瀨名,在那一天相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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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天是小南的婚禮,沒想到新郎卻逃婚。雪上加霜的是,小南的積蓄早已全部交給新郎,她身上沒有半毛錢。小南追殺到新郎的住所,然而新郎已經不知道跑到哪裡去,房子裡只有新郎的室友,也就是瀨名。無計可施的情況下,瀨名收留了小南,展開了有點奇怪的同居生活。

一個落魄的女人,遇見了一個失意的男人。男人把彼此的不順遂定義為「上帝給的假期」,兩個人在假期裡,慢慢地走進了彼此的心。

由北川悅吏子編劇的《長假》在 1996 年開播後受到熱烈的歡迎,甚至形成了「long vacation 現象」,每星期一 OL 會從街上消失,因為他們要回家看《長假》。瀨名彈琴的形象深植人心,學鋼琴的男生甚至變多了。瀨名和小南一起住的公寓,也成為知名的觀光景點。

不僅受到觀眾的喜愛,《長假》叫座也叫好,獲得日劇學院賞最優秀作品賞,演瀨名的木村拓哉獲得主演男優賞,演小南的山口智子獲得主演女優賞,除此之外,《長假》網羅的夢幻級配角竹野內豐、稻森泉、松隆子,全都榜上有名。

我看《長假》,看的是木村拓哉。從來不是木村拓哉的粉絲,《長假》裡的瀨名固然是盛世美顏,但讓我心動的卻不是木村拓哉的臉,瀨名有多帥就有多失敗,木村拓哉把瀨名這個角色極為複雜的層次,全部演出來了。《長假》是一部只為了瀨名而寫的劇本,瀨名心緒的起落、情感的暗湧推動了劇情,瀨名一角的刻畫與塑形成為《長假》的靈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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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喜歡第一集的尾聲,瀨名和小南玩彈力球,彈力球是小南的前男友(也就是無緣的新郎)留下的,對她來說,像是重要的信物,也是珍貴的承諾。和彈力球一起被記得的,是他會在小南每年的生日,過了半夜十二點,第一個祝他生日快樂。小南談起舊日回憶,還泛著笑意的臉上掩不住落寞,而瀨名為了逗小南開心,他要將彈力球從公寓三樓往下丟。她告訴小南,球會彈回自己的手上。然後,瀨名把這球使勁地、直直地往下扔,綠色的光點果真回到了掌心。小南又驚又喜,自己也試了一次,結果也成功了。雖然小南第二次丟球,球並沒有彈回來。

看起來不可能的事,最後卻發生了。隔天早上,小南在公寓對面找到了球。抬頭看見公寓外牆的廣告標語:「Don’t worry, be happy.」綠色小球是前段感情遺留的痕跡,卻因為一點點相信,帶來了小小的奇蹟。被用力拋擲,跟著一起墜落的,或許還有寂寞,但它卻在不知不覺中,已被另一人輕輕接起。綠色小球隱喻了瀨名和小南兩個人,他們即將成為彼此的奇蹟。但誰會相信呢?這幾乎是不可能的事,小南的年紀比瀨名大,而瀨名早有喜歡的人。

瀨名很彆扭,暗戀學妹松隆子,卻不敢說。喜歡彈琴,但對自己沒有信心,不上不下,以為能成為音樂家,卻只能屈居在音樂教室教琴。瀨名彈琴只是手指敲擊琴鍵,不用感情,瀨名的老師曾經要他思考他彈琴是為了誰。然而瀨名知道,自己從來沒有為了誰彈過鋼琴。

和學妹約會,瀨名發現兩個人的笑點不同。學妹告訴他,他應該不只是一個音樂老師。當學妹親口對他說,自己另有喜歡的人時,瀨名陷入巨大的失落。但瀨名的好是,即使我追不到你,我也要幫你和喜歡的人在一起。好人瀨名做到這個地步,心情應該很複雜,委屈、失望、落寞,也許還有一點點空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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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集的名場面,我可以看一百次。失戀確定的瀨名和小南走過夜晚長長的街,夜色下瀨名突然問小南:「要不要來接吻?」小南坦率回應:「好啊。」小南再說:「久違的吻呢。」然後瀨名問:「可以暫時讓我靠著你嗎?」小南說可以。

《傾城之戀》的范柳原和白流蘇之間有一堵牆,《長假》裡的瀨名,則把這堵牆擋在自己心裡。他在牆內彈著一首又一首曲子,但他的情緒卻從不輕易流露,他戴著好人的面具,像是處處為別人著想,卻從未交付自己的真心。這堵牆上了鎖,瀨名把自己藏得很深,深到也許連他自己都不認識自己。

我很喜歡第八集瀨名和老師對話的橋段。老師說的話,句句擊中了瀨名的心,「陪在你身邊的人才值得好好珍惜,會在家裡等你回家的人,一定要珍惜才行。」老師接著說:「蕭邦不會在你回家的時候跟你說你回來了,哪怕全世界的人都喊著寂寞,你也絕對不說出寂寞兩個字,你是個堅強的人,正因為堅強,所以才能對人溫柔。」

瀨名的ㄍㄧㄥ ,來自於堅強,但堅強也讓他封閉自己的心。「坦率,就像夏天熱了就開窗享受夏日微風,冬天覺得冷了就打開暖爐暖暖手,當然,不需要在所有人面前都這麼做,只在某個特定的人面前就行了。瀨名,拆掉那座牆吧。」老師說的話,讓瀨名開始想起那個等他回家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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拆掉那座牆的人,是小南。小南的橫衝直撞,迫使瀨名不得不坦率,坦率是誠實面對自己的心。她慫恿瀨名和學妹表白,即使自己心裡有點失落。當瀨名決定放棄鋼琴的時候,她自己學琴,學的是瀨名曾經彈給她的曲子,她告訴瀨名,他的琴聲曾經帶她走過死蔭幽谷。瀨名終於知道,原來我的琴聲能去到一個人心底。瀨名找到了那個願意為他彈琴的人。瀨名也驀然發現,那個等他回家的人,其實一直都是小南。

喜歡原來這麼自然,這麼坦然,喜歡的人陪你把落魄過成了長假,喜歡就是夏天熱了就開窗享受微風,冬天冷了就打開暖爐暖暖手。故事的最後,假期結束了,瀨名和小南卻牽著手,一起回到了人生的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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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黃曦
核稿編輯/張硯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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