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呢?你要怎麼處理他的後事?」
「還能怎麼辦,先交由禮儀社處理阿。」
「真過分阿,你可是他在人間唯一的牽掛了。」宇霖一面說著,一面拿出菸盒。他拍打著菸盒,發出「噠、達」的聲音。
「別鬧了,教學樓不能抽菸。」我斜眼看了他一眼,發現他的右手雖夾著菸卻遲遲不叼進嘴裡。我順著看向他的側臉,瞥見他的嘴角抽動了幾下。
我趕緊將頭過去。
唯一的牽掛?這有些言過其實了吧。他的確無父無母,不過他一定還有其他我不認識的朋友吧,畢竟我不認為自己有多麼了解他。
「你菸先收回去吧,等會要去殯儀館了,我一個人做不來所有事。」
我從不覺得宇霖跟他有多麼要好,思來想去,果然還是因為死亡本身就足夠讓人悲傷吧。
我們緩步走向校舍樓下的停車場,去殯儀館的路途有一些距離,我們聊到了棒球和鋼筆,宇霖也跟他的女友通了電話。
手機的那頭問我,不如今天一起去吃燒肉吧,他擅自訂了三個人的位子。我想到今天沒有打工,便答應了下來。
春節將至的殯儀館特別繁忙,停車場自然十分擁擠。我找不到足夠寬的位子,只好選擇停在最靠牆的狹小車位,果不其然被宇霖狠狠地嘲笑了一番差勁的停車技術。
停好車後,我從只能打開一點的車門中鑽出來,又打開後座的門,拿出一罐已經有點溫掉的麥香奶茶,宇霖則是拿了一包香。
下了車之後,我們就沒有說話了。一路上宇霖不停地看著其他家屬的樣子,並且在走到靈堂門口後,突然瞄了我一眼。
「看什麼看?」
「沒事。」
靈堂並不大,大約只能容大十五個人左右,中間的桌子上還未擺上照片,周遭的工作人員正在忙進忙出,花圈被抬到了門邊的兩側,而座位則是像教堂的座位一樣一體成形的長椅,無一例外都蒙上了一層厚厚的灰,看起來很久沒有人使用了。
「阿,褚同學你在這裡啊,訃聞都已經印好了。數量跟排版應該都沒有問題。」一位女性走了過來,將一疊明信片大小的卡片遞給了我。
「這已經是我們最小的規格了,但真的不會太小嗎?」
「沒關係,他喜歡小巧精緻的東西。」我接過訃聞,看著特別請平面設計系的朋友設計好的版面,心中甚是滿意。
「先給你一張吧,我不打算用寄的,畢竟任真的不多。這周末你就陪我跑幾趟吧—對了,你女友要來嗎?還有空位。」我將其中一張拿給宇霖。
「她就不了吧,她跟顧任不熟。」
「噢。」
「對了,還有誰要來?」
「我們兩個,校長、系主任、系學會長、育幼院院長、阿平,剩下的我還在問。」
宇霖將麥香奶茶從我手上拿走,再拿出兩柱香並全部放到中間的桌子上,並從口袋裡翻出打火機點燃,就這樣插在香爐上。線香的煙緩緩上升,宇霖一面看著,一面將手伸進口袋哩,摸著裡頭的菸盒。
「阿平?」她突然轉過頭來發問。」
「他們大一的時候是室友,我當時一問他馬上就答應要來了。」
「是喔。」
他將手從口袋裡抽出,掏出了一根菸並點燃後向靈堂外走去。見他不再跟我搭話,我便也轉過身去繼續處理其他的瑣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