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靈魂本就孤立,遊盪在每個縫隙,無助的仰望,
屈辱的俯首,無病呻吟著四季,讓絕望止息鹹苦
的淚水。溫柔豔麗的彩虹,只是老天惡作劇的戲謔塗鴉;
電掣雷擊的嚴酷,將臨風的玉樹霹折,斷裂的枯
枝,猶在風中頑抗,渴求杯水,潤焦黑的殘軀。
你從未拿過一副好牌,基於責任或義務或權利,
捨命相陪,而對手其實就是天啊!
怎麼玩?怎麼贏?不服輸的意志,支撐了半個世
紀,才發現被戲於股掌之中,才發覺結局早已編排好了在冷冷的等你,才知道在打牌的不
是你,你是代表每張不同的牌點,只是被拿在手上任其運用擺佈而已。
之後,你覺醒於一再重複的歷程,一再不用彩排的劇情,一再想像的到的罪與罰,
你需得像熟練的醫師操著手術刀,割除寡人之疾。

所有的承擔皆為必需,你就算是逃避,
也是一種更難過承擔。
所以無須絮絮叨叨汝之怨嘆,
太陽底下有諸多奇異的不幸,你的算老幾?
換個角度心態吧!
過程是你獨一無二的專屬,雖然人世有恆河沙數
個主角,惟汝唯一與眾不同,也就是你可主宰自
己的心。
孤舟行海,操舵者心定且慧,
無惑於風浪之兇猛。
這一路景觀如何?皎月可曾相映?波濤可曾驚心?行之怡然否?無憾否?
當舟朽浪息岸抵,可心安乎?
已成歷史的,追悼無用,每次停泊,每個思考,都是覺悟之鑰;
勿需惶恐,孤單是通病,你得去承認自己是帶源者,審視病肇,達觀以履全程,
自首自己的懦弱,方知建立己之堅強。
善變如你,春夏之華,秋冬之瑟,如無準繩,只能浩歎江海無涯。
熾熱的心,以冷酒澆熄狂欲的野火,留下焦黑的荒原,擁抱霜冷的北風。
待春風吹又生,故技重施的消耗,久而久之,膩了厭了倦了心死了,方知苦海無邊,
只有溫柔可渡,就是懷抱人間的多情與溫柔。
已成事實的處境,非命運所註定,祂只是給你一副沒得選擇的爛牌。
你好像佛洛伊德理論中的一隻獸,身不由己為性所趨而悖理逆天的獸。
當心智早已為塵世種種幻象所拘縛,一路上只盯著所欲所求,
而如癡如醉而跌跌撞撞而遍體鱗傷而醜態畢露,猶仍抱殘守缺冥頑不靈。
情之為絆是一段段慘烈的刻痕,有過輝煌有過不堪,也該讓輕舟行過萬重山,
兩岸猿聲付水流了啊!

先天後天的路,或曲折或朗朗筆直大道,
走不走怎麼走?一路上得失為何?覺悟為何?
都在自己的心。
你的蒼涼,就是孤芳自賞啊!
當你苦到最深處,苦到無處可逃,苦到生不如死
時,便是生命反彈的絕佳契機,是你一生中最接
近圓滿之良辰佳時。
你不需狼狽退場,也不需刻意要求優雅告別;
最真的自己,勿需矯飾妝點,塵歸塵土歸土後,
還需要功名利錄抹胭擦脂的污染門面嗎?
冷眼透視,荷不了的就放下,想不開的就擱著,一直擺脫不了的---
就命一條人世一回而已!
且先緩緩等等喘喘歇歇,日出雲起雨落月升,緊實著糾纏一團剪不斷理還亂的結,
會淡、會稀釋、會釋懷、會鬆脫,天下沒有無解的結。
如果懂得品味,終了會笑,笑的暢懷,笑的連滿是皺紋的眼角都能泌出淚水來,
此時,所謂的人生應該就懂了,懂了就可含笑歸土,人世幾希!?

我刻意在烈日之下,整飭那風災肆虐過後的枯枝
殘葉,庭院不深,看不得萎與敗,該剪的該除
的,堆疊似塚。我非劊子手非不憐香惜玉非黑白
無常,不死不朽的,焉有一日一季一歲之新生?
饒是如此,當親手折枝摘葉斷根時,在汗流浹背
揮灑間,猶豫及憐惜全在炙烤中蒸發。
一把利剪,根枝葉,我寂靜的撕裂,目睹在我雙
手中滅喪的翠綠年華,我是主宰它們的神,
而皇天后土主宰了這片土地上的所有。
中颱過後的施捨,偶然的南風輕撲羅扇,吟蕩著儂軟小調,
青紅藍黃白豔粧著綴滿古鎮蒼老的白頭。華燈初上,已望不見天上的雲,
只有江湖上如萍的青春,讓夜沾惹著美麗與悠閒。
我終需人間煙火,曲不高亦無人知,不在高處卻也微寒,
所以興之所至街頭巷尾走一遭,沒有人那來的風景與心情?
麵線店老闆的大女兒,不用我多交待,便知不加大腸要微辣;路邊攤婦人的滾滾煙火,
烤著凡間生活的風霜滋味;郵局斜對面水果攤上那位壯碩粗嗓的漢子,
總對我說著:大耶!你真久沒來啊喔!
而老弟夫婦胼手胝足承租那家在火車站前的小吃店,已許久沒開張了吧?身體還好嗎?
最後總會繞巡到市場前大姐的甘仔店,大多沒什麼事,
只要喵一眼看見她或姐夫在那狹窄的店裡如鎮殿般,我就安心慰懷。
一次的巡禮,如一餐粗茶淡飯的飽足,可以閒適的守夜。

我何需名姓呢?萍或雲,從來就是如此來去,
了無牽掛。
而人卻多了族繁不及備載的記號的累贅,
如鐵銹蝕剝落,逐漸單薄的人身。
我並沒有要在紅塵停駐多久,浪子也好,
有個家也好,心若不淨,無以安身立命。
這一季的風是吹不進靠北的窗,當只有一隅可守
時,老態龍鍾的電風扇便也可愛可親賣力的旋
轉。
窗外只有兩種顏色,燈的白屍布,夜的黑紗籠。
大地已漸瞑去,而人間卻蒸騰著一波波浪沫,還不到九點呀!
一年比一年還熱的溫室效應,正可如獸般的晝伏夜出,虎視眈眈的獵取,
適意的咀嚼,因此娑婆世界一直多紛擾,日夕終累。
洗滌一身汗與衣,坐看一日,也一日,又一日,日日複製,
但心思也溫吞而緩的在演繹在詮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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