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只是個平常的星期三。
葉靜,32歲,業務部資深專員,剛剛才在客戶辦公室侃侃而談,把一份卡得死緊的預算生生談出了突破口。她嘴角帶笑,心裡已經在盤算著月底的績效獎金。
「我下樓買杯咖啡,等我一下。」
她對客戶露出職業性的微笑,轉身離開辦公室,腳步帶著點小得意。
城市的午後陽光灑在大理石地面上,反射出白晃晃的光。她熟門熟路地走進附近的巷子,想抄近路去巷口那間手沖咖啡館。
但這條巷子,今天似乎有些不一樣。
她皺了皺眉。明明是天天路過的巷弄,今天卻像是被誰偷偷換了一樣。牆上的塗鴉沒了,原本擺在角落的腳踏車也不見了。連空氣都有點濃稠,像是霧卻又不是霧。
她停下腳步,轉身想往回走——身後卻只剩一堵灰黑色的磚牆,像是整條街突然被封起來。
「什麼鬼……?」
她伸手去摸那堵牆,冰冷而堅硬。下一秒,一股拉力猛地從牆內傳出,像是有什麼東西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毫無預警地把她往裡面拖!
「等等、等一下——!」
世界瞬間天旋地轉。
等她再睜開眼時,耳邊是馬蹄聲、嘈雜的人聲,以及……一個穿著灰布衣的少年,用極快的語速對她大喊:
「喂!你這是找死啊?那可是侯府的馬車!你沒事衝過去幹嘛!」
葉靜愣住了,看著自己腳邊的泥地,再看了一眼那輛遠去的華麗馬車,然後再看看自己身上——剛剛的西裝、襯衫、高跟鞋早已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件皺皺的淺綠粗布長裙,還有一雙爛得不成樣的布鞋。
「……我靠。」
她茫然地站著,手指輕顫地摸了摸自己的臉,然後低頭看了看自己全然陌生的身體。
這到底是哪裡?
第二章:不是夢也不是劇本
「你沒事吧?我說你膽子也太大了,侯府的馬車你都敢擋。」
那少年說完,蹲下來撿起她掉落的一隻鞋,滿臉狐疑地看著她的神情,像是在思考她是不是瘋了。
葉靜沒有回答,她的腦袋還在空轉。這不可能是夢,太真實了,風的觸感、地面的濕氣,甚至連遠處那攤小販叫賣的聲音都讓人無法忽略。
她深吸一口氣,習慣性地開始觀察周圍。
這是一條舊街,兩旁是青瓦木窗的房子,穿著古裝的人來來去去。沒有手機,沒有車子,只有人力拉車與馬蹄聲。
——我穿越了?
這種情節只存在小說和偶像劇裡,她平常最不信這種事的,結果自己竟然也……
她低頭打量自己。手上有繭,指甲微裂,說明她這具身體做過不少粗活。裙擺破損,袖口髒汙,應該不是什麼有錢人家的姑娘。
「喂,你不說話我可真要走了啊,我這還要趕著去送貨——」
「等等,」她下意識拉住少年,「這裡是哪裡?」
少年一臉傻眼:「你該不會是撞壞腦袋了吧?這是臨安城啊。」
臨安?
葉靜腦中迅速搜尋資料。歷史上有這個名字,但也不只有一個朝代用過。這樣根本無法定位。她必須找方法先活下來,再慢慢釐清狀況。
她問:「這裡有沒有哪個客棧是最便宜的?或者……哪裡可以打工吃飯?」
少年瞪大眼:「你、你該不會是逃跑的吧?被賣到哪家人家做丫鬟了?你這樣問,感覺就像沒地方去一樣。」
葉靜眼神一冷:「我是從鄉下來找親戚,結果走散了。不方便嗎?」
少年打了個哈哈:「也不是不行啦……你往前一直走,左轉會看到個『聚福樓』,他們最近缺人洗碗。你可以去問問。」
她點點頭:「謝了。」
少年搔搔頭,咧嘴一笑:「你挺有意思的。叫我阿禾吧。」
「葉靜。」她下意識回應,才發現這名字在這裡有點不合時宜,但也無所謂了,現在她有更重要的事。
她轉身往聚福樓的方向走去,邊走邊思考。
——首先,生存。
——再來,情報。 ——最後,找回原來的世界……或適應這個世界,找到她的位置。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來到這裡,也不知道有沒有機會回去,但她很清楚一件事:
她不會坐以待斃。
第三章:聚福樓的麻與辣
聚福樓,坐落在臨安城南街,招牌不大,卻生意興隆。
葉靜站在門前,看著裡頭熱氣蒸騰、伙計來回穿梭、客人談笑喧囂,彷彿自己不是穿越時空,而只是從台北轉進了某個老街的深巷。
她深吸一口氣,推門而入。
「欸!做什麼的?點菜還是送貨?」門邊的小廝立刻迎上來,眼神警惕。
葉靜乾脆俐落地說:「我聽說你們缺人,我會洗碗、做帳、跑腿、吆喝……你們缺什麼,我都能來。」
那小廝一愣:「做帳?」
「對。算得快,記得準。」
這句話一說出口,立刻吸引了另一個人的注意。一名身形乾瘦、雙眼銳利的中年男子從後廚走出來,一手拿著抹布,一邊打量她。
「小姑娘,看著不像是下人出身,倒像是哪家被休的小姐。」他語氣不客氣,卻不像故意刁難。
葉靜一笑:「我長得好看,不代表我吃不了苦。」
那男子挑眉:「行,那你試兩天。住後廂,吃店裡,不發工錢。做得好,留下來;做不好,別怪我不客氣。」
葉靜點頭:「成交。」
兩天的試工期開始了。
洗碗時她沒說一個怨字,手破了皮也繼續。閒下來就去記菜單、記客人的臉,還偷聽夥計們聊天,蒐集這個世界的資訊:這裡的皇帝叫什麼、朝廷誰當道、哪家富、哪家兇。
葉靜的腦子一直都沒停下來過。
直到第三天下午,一位不速之客闖入了聚福樓。
那人一襲墨色長袍,腰束銀帶,雙目冰冷,周身氣勢讓整個廳堂瞬間靜了三分。夥計們一見他,立刻垂頭避開。
「那是……誰?」葉靜悄聲問隔壁洗碗的女孩。
「嘘!別問,那是靖王……南靖王殿下。」
南靖王。葉靜心中一動,這名字她這幾天聽過無數次——當朝皇子的異母弟,權勢滔天,傳聞冷酷無情,戰功赫赫,卻從未娶妻納妾。
但她沒想到,這位傳說中的人物,會在這種地方出現。
他隨意坐下,沒看任何人,只淡淡地說了一句:「紅油抄手,一碗。」
簡單五個字,卻讓夥計們忙得滿頭汗。
葉靜看著他的背影,心頭忽然升起一種難以言喻的直覺——這個人,會與她的命運產生牽連。而她,絕不只是來洗碗過日子的。
果然,不到一炷香,一名下人慌慌張張從門外跑進來,跪倒在南靖王面前:「王爺!有人偷了府上的文書,逃進了這附近!」
南靖王眉頭一皺,目光忽然掃過四周,最終落在葉靜身上。
她心中一震,表面卻裝作若無其事,繼續擦著碗。
然而下一秒,他冷冷開口:
「你,過來。」
葉靜放下碗,轉身朝他走去,嘴角掛著一抹從容的微笑,心裡卻已經準備好——
要不是殺頭的買賣,那就是天大的機會。
第四章:一碗抄手與一雙眼
「你,過來。」
葉靜走上前,眼神不卑不亢,微微屈身行了個禮,但不過於恭敬。
「奴、呃,小女葉靜,見過王爺。」
她幾乎把「奴才」咬到舌頭。這種自稱她實在說不出口。
南靖王抬眼看了她一眼,聲音冷如霜雪:「你在看本王。」
葉靜眉梢一挑,竟然回了一句:「是王爺您先看我的。」
這話一出,旁邊的夥計臉都綠了,心道這女人活膩了吧?誰敢對靖王殿下這麼講話?!
可出人意料的是,南靖王沒發怒。他只是微微眯眼,像是在重新審視她。
「你叫葉靜?」
「是。」
「不是臨安人。」
她微微一愣,馬上點頭:「從鄉下來的。」
「從哪個鄉下?」
他這句像是試探,卻也像漫不經心。
葉靜笑了笑:「王爺若真想知道,我可以畫張地圖給您。」
南靖王低聲一笑,極淡,卻讓整個空氣都冷了一分。他沒有再多說,拿起面前那碗紅油抄手,嘗了一口。
「這抄手,不錯。」
他放下筷子,起身準備離去,卻對身旁的親衛低聲吩咐了一句:「查查這個葉靜,兩日內給我結果。」
葉靜站在原地,看著他離開的背影。
——躲過了,但不是沒事了。
這一點,她比誰都清楚。
同時,靖王府中——
「王爺,那女子的來歷……查不到。」
親衛跪地,聲音低沉:「她半個月前才出現在臨安,無戶籍,無背景,連『葉靜』這個名字都查無實據。」
南靖王坐在書案前,手指慢慢地轉著一枚玉佩,沉默片刻,忽然輕聲道:
「有趣。」
他閉上眼,腦中浮現那女子剛剛站在他面前時的神情——沉著、機警、像是獵人,更像是披著羊皮的狼。
他淡淡吩咐:「派人盯著她,不必打草驚蛇。」
聚福樓,夜。
葉靜坐在後廂小床上,面前是從廚房偷出來的半根燒餅。她一邊啃,一邊翻開自己這幾天偷寫的「情報小本本」——
上面密密麻麻記著名字、身分、喜好、弱點。
她咬了一口餅,低聲說:
「南靖王……看來不只不好惹,還不好糊弄。」
但她知道,若要在這世界活下來、翻身,與這樣的人周旋,是遲早的事。
而她——從來都不是輸得起的人。
第五章:夜半交易
三更。
聚福樓早已打烊,街道靜得只聽得見風聲與偶爾的狗吠。
葉靜卻沒睡。她總覺得這地方藏著什麼——今晚,她決定試著摸一摸那層「遮起來」的東西。
她沒聲沒息地下樓,鞋子都沒穿。穿過廚房時,鼻尖突然聞到一股怪異的氣味——不是剩菜,不是油煙,而是……
煙草、錫香,還有……金錢。
她屏息,躲進廚房後門旁的小儲藏間。
沒過多久,外頭傳來細微的腳步聲。四個人影魚貫進入廚房,其中一人,正是那名表面上嘻嘻哈哈、實則滑頭的主事王掌櫃。
「……大人吩咐的東西都準備好了?」低沉的男聲響起。
「回話白爺,都在這。」王掌櫃語氣恭敬,打開地板下的暗格,取出幾個漆黑小箱。
葉靜瞇起眼,小心往外看。
那白衣男子打開箱子,裡頭赫然是……
紙張、名冊、兵器名錄……還有幾張泛黃的圖紙。
其中一張,她看得特別清楚,上面畫的是——一種火藥裝置的構造圖。
葉靜腦中一震,這不是她穿越前幾天剛處理的軍工保密設計圖案子?!
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她心跳加速,一股強烈的不安浮上心頭。這穿越,絕對不是巧合。
這些人是誰?「白爺」是什麼身份?王掌櫃怎麼會牽涉其中?她想走,卻捨不得就這樣走——這些東西,若她能拿到一份拷貝,或許能為自己換來籌碼。
忽然,廚房門「吱呀」一聲,被風吹開了。
屋內眾人警覺。
「誰?!」
白爺眼神一冷,立刻一掌劈向儲藏間的方向。
葉靜來不及逃,被當場抓了個正著。
「小丫頭,你是哪個眼瞎的?」
王掌櫃臉色慘白:「王、王爺……她是新來的打雜女,剛來沒幾天……她不懂事!」
白爺冷笑一聲,掐住葉靜下巴:「不懂事?那就砍了,也省事。」
葉靜眼神一凝,忽然冷靜下來:「殺我沒用,王爺會問你們——為什麼她死了,卻沒人報官。」
「你——」
「我剛才看到的,我都可以忘;你們要殺我,我會大叫。我若死在這,你們誰也脫不了干係。」
她話說得快狠準,一點不像個普通的小女僕。
白爺眼中閃過一絲懷疑:「你不是普通人。」
「你們也不是。」
僵持一陣後,白爺忽然鬆手,冷哼:「王掌櫃,這人你自己看著辦,再出差錯,你就跟她一起下鍋。」
眾人迅速撤退。
葉靜摔坐地上,氣喘如牛,後背都濕了。
王掌櫃滿臉驚恐看著她:「你瘋了你!你到底是誰?」
葉靜直視他:「我是你現在最不能惹的人,王掌櫃。因為——我知道得太多了。」
隔日,南靖王府
「王爺,那女子昨晚出事了……但沒死。」
南靖王抬眼,眼中有了罕見的興趣:「她做了什麼?」
「威脅了白爺,還留了自己一命。」
靖王嘴角微勾:「果然不讓人失望。」
他起身,淡淡吩咐:
「把她帶來。」
第六章:王府第一日
南靖王府,高牆深院,殺氣如刀。
葉靜被帶進來的那一刻,便感受到一種與聚福樓完全不同的空氣——這裡的安靜,不是平和,而是壓抑;這裡的侍從,不是服從,而是訓練有素的監視器。
她被引入東廂書房,一進門,就看到那位傳說中冷若冰霜的靖王坐在窗邊,正撫著一株盆景。
「你來了。」他語氣淡淡,沒看她。
「王爺找我,不敢不來。」
他這才抬眼看她,視線如刀刃掃過。
「你昨晚的事,我知道了。你膽子不小。」
葉靜迎上他的目光,沒閃躲:「活著,比什麼都重要。」
「所以你選擇威脅白爺?」
「那不是威脅,是談判。」
他沉默半晌,忽然開口:「你想不想活得更好一點?」
「條件是?」
南靖王嘴角一挑,將桌上的一份名冊推到她面前:「從今日起,你是王府新任內帳幕僚,負責整理文書、查帳、記錄、審核來往商賈與供應。」
葉靜一怔。這工作不只是做資料整理,更是等於直接接觸王爺府中的金流命脈。
「你不怕我亂來?」
「我更怕你無所事事。」
這男人……不只是冷,還很懂賭。
她笑了:「行,既然王爺這麼信任,那我就好好替您省錢理帳——不過說好,若有人要我的命,您得保我一條命才行。」
「成交。」他只吐出兩字。
這就是葉靜與南靖王的第一次正式交手,兩人一來一往,心思全藏在語氣裡。
從這一刻起,她不再只是個跑腿小妹,而是被整個局勢盯上的人。
數日後,王府密室
葉靜這幾日白天查帳、晚上記筆記,竟查出許多「問題數據」——比如某筆長年供應軍糧的帳單,總價高得離譜,但從實物記錄來看,質量卻一直下滑。
她將資料分類寫好,附上推理註解,密封成一冊,送交靖王手中。
那夜,他破天荒主動來找她。
「你怎麼知道這條帳有鬼?」
葉靜沒起身,只淡淡道:「我以前談合約時,最會看誰在灌水。」
「你以前是做什麼的?」
葉靜微微一笑:「王爺若真想知道,不如派人問問白爺,他大概比我還好奇。」
靖王盯著她看了很久,終於輕聲說:「你不是這裡的人。」
葉靜心頭微震,但臉上卻一點波瀾也沒有。
「您這話……什麼意思?」
他轉身,語氣飄忽:「意思是,若你不是這裡的人,那你要留,就得做出點成績來。否則,你連消失的機會都沒有。」
—
同時,在某處黑市會所
白爺將一份畫像重重摔在桌上。
「查不到來歷,查不到背景,甚至連出生地都是假的?」
他目光陰鷙:「那就用老方法。」
他手指一揮,一名黑衣殺手領命而出。
「給我盯緊她——不為殺她,只要她露出破綻……就讓她,再也回不去任何地方。」
葉靜的處境越來越危險,但她也越來越接近真相。她知道:
只要自己還活著,這局就還沒結束。
第七章:藏在圖紙後的時間裂縫
這天夜裡,葉靜翻閱一批舊帳本,發現夾著一張畫得極精細的機關圖。
她眉頭微皺,覺得眼熟。
圖上畫的是某種火藥引爆裝置,結構與她穿越前公司保密的軍工案極其相似,但關鍵是——這張圖上,居然用了一段她再熟悉不過的英文縮寫:"TSC-FLD-07"
她的瞳孔猛地一縮。
這是她穿越前,客戶給她看過的研發進度表上,唯一的代號。那是高機密文件,不應該出現在這個時空、這個朝代,更不可能出現在一張破舊的羊皮紙上。
她手指緊抓住紙邊,心跳加快。
這是巧合?還是……
「你怎麼拿到這張圖的?」她壓低聲音問自己,然後快速將紙塞入衣襟,裝作若無其事地離開書房。
她知道,這件事不能交給南靖王。現在還不是時候。
—
深夜,她偷偷潛入王府藏書閣。
這地方幾乎沒人會來,因為王爺不喜歡文人。但這裡有幾本「被禁錄」,是以前王爺從戰場帶回來的外域資料,其中一本《異錄篇》記載了一段極其詭異的話:
「昔有天外之客,自時空裂縫而來,攜帶火術機理,短暫現身,後無蹤……」
葉靜手微微發顫。
天外之客。火術機理。時空裂縫。
她開始明白——這個世界,或許不只是「歷史背景」,而是某種時間實驗的產物。
她穿越的那一刻,她走進的那條「消失的陋巷」,很可能是某種空間節點。而她手上的那張機關圖,是另一個世界對這個時空投放的技術種子。
問題是——為什麼是她?
是巧合?還是她從一開始,就是這場「跨時空實驗」的對象?
她回想起穿越前那位神秘的軍工客戶,那天在電梯裡與她擦肩而過的男人,那份她只看過一眼卻覺得渾身不對勁的機密合同。
他們……是故意的。
—
第二天,王爺找她
「你昨晚去哪了?」
南靖王站在花廊下,眼神如鷹般銳利。
葉靜不慌不忙:「失眠,去廚房拿了杯熱水。」
「藏書閣的守衛說你在那裡出現過。」
她心中一凜,但臉不改色:「我只是……想找點書看。王府書太少了。」
南靖王盯著她片刻,忽然淡淡地說:「你看的那本書……我也看過。」
葉靜沉默。
王爺忽然走近一步,語氣壓低:「葉靜,你是誰?你來這裡,是命運,還是故意?」
她看著他,忽然反問:「王爺信命嗎?」
他沒回答,只轉身離開,留下最後一句話:
「我不信命,但我信變數。」
那一刻,葉靜明白,南靖王也許早已知道——她不是這個時代的人,但他還不確定她是敵是友。
她也明白,現在不是解開謎團的時候,而是要讓自己成為那個誰也動不了的關鍵。
第八章:不是只有我
午夜,王府後花園。
這裡白天只是僕人曬衣的地方,夜晚卻寂靜無聲、無人打擾。葉靜坐在假山旁,手中翻著自己偷偷從藏書閣帶出的筆記。
她開始記錄一切異常的細節:
南域機坊這個名字從未出現在臨安的工匠名冊上。這太不對勁。
她心想:如果這世界有「供應商」,那會不會就是另一個時空的人?
—
三天後,她以王府帳房監察身份請調入南城督造廠審核報價。
這是她申請的借口,但她真正的目的,是去查那個「南域機坊」的真實位置。
經過一番查詢與盤問,她終於在一張早年重建記錄裡,發現一筆轉賬紀錄:十年前,南城某間早廢棄的錦緞鋪倉庫,被匿名收購。
買家姓名:衛·L.W.
葉靜整個人一震。
「L.W.」——是她穿越前那位神秘客戶的英文縮寫,全名叫Luther Wang,也是那筆軍工合約的簽約代表人。
她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也來了?還是……他早就在這裡了?
—
當夜,她獨自潛入那間廢棄的倉庫。
門是半掩的,外頭長滿雜草,但內部卻異常整齊,甚至還有幾盞新式油燈被細心擦過。
她點亮其中一盞,照亮屋內——牆上掛著的是一整排古今交錯的圖紙,機械零件圖、地圖、甚至還有一些她根本看不懂的公式。
角落的書桌上,一本泛黃筆記本赫然擺著。
她翻開。
裡面全是英文,筆跡整齊有力,記錄內容大致為:
【Day 245:實驗區域定位穩定,傳輸設備測試成功。】
【Day 301:本地材料可製造初級火藥裝置,需再設法導入引信技術。】 【Day 365:另一穿越體已出現,女性,行事謹慎,有商業背景。可能是「對象B」。】
葉靜的手緊緊捏住那頁。
另一穿越體?對象B?
她不是唯一被傳送過來的人,這一切早就在某人控制與觀察之中。而她,很可能就是一場多階段實驗中的「一個樣本」。
—
就在她準備收起筆記時,身後忽然傳來一個冰冷的聲音:
「你不該來這裡。」
她猛地回頭,一個人影從陰影中緩緩走出。
他穿著一身灰色長袍,與這時代無異,但他的眼神、語氣,卻帶著現代人的冷靜與精準。
「你是誰?」
他沒有回答,只是慢慢走近。
「我是觀察者之一。但妳……葉靜,妳現在的行為,已經開始干擾實驗。」
葉靜咬緊牙:「所以你們從一開始就把我們當老鼠?」
「你能思考,就不是老鼠。你是變數。」
他停下腳步,語氣轉冷:
「但變數太多,實驗就會失控。葉靜,別再往下查了。你不會想知道你為什麼被選中,也不該知道。」
葉靜低頭笑了,笑容中帶著一絲挑釁。
「太晚了。」
她猛地拉動機關,地板打開一角,她早就準備好逃生路線!
—
王府數日後
南靖王看著桌上一封密信,沉思不語。
那人來報:「她與另一股神秘勢力接觸過,動用了藏在南城的實驗據點。」
王爺手指敲著桌面。
「看來——她知道的,比我想像的還多。」
他忽然低聲自語:
「妳到底是誰?葉靜……或者,該叫妳**‘觀測代號B’**?」
第九章:與觀察者交易
三天後,臨安郊外,廢棄的水車坊。
這裡是葉靜在倉庫筆記中發現的一處「備用接觸點」。她換上了不起眼的粗布長袍,頭髮紮起,腰間藏著一把短匕首。
她不是來乞求答案,她是來——談條件的。
如她所料,那人出現了。
同樣一身灰袍,身形高瘦,戴著面具。他的聲音低沉而冷靜:
「你聯絡我,是因為你想知道更多,還是想改變什麼?」
「兩者都有。」
葉靜靠在牆邊,語氣不疾不徐:「我已經知道我不是唯一的穿越者,你們也不是這個時代的人。你們在進行某種時空觀測實驗,而我——是你們選中的實驗樣本之一,對吧?」
那人微微頷首:「你的邏輯仍然清晰,這是好事。可惜,知道這些對你沒什麼好處。」
「那你為什麼來?」
他沉默了片刻,才道:
「我們觀察者之間有分歧。有人希望實驗自然推演,有人則希望引導結局。而你——你是核心變數之一。你若走錯方向,整個實驗就會提前終止。」
葉靜眯起眼:「所以你是『自然派』?想讓我活著、自己摸索?」
「可以這麼說。」
她冷笑:「那我能從你這裡得到什麼?」
他緩緩伸手,拿出一個小巧的圓盤裝置,像羅盤卻中間浮著一個半透明晶體。
「這是你們世界的科技原型。我們在這裡測試它的適應性。它可以感應空間不穩定點——也就是你們稱的『時空裂縫』。」
葉靜接過那東西,感覺冰冷而沉重。
「我給你這個,是因為你還沒做出選擇。」那人頓了頓,又補了一句,「而且——你身邊已經有人開始懷疑你了。」
葉靜瞳孔一震:「南靖王?」
對方沒回答,只轉身要離開。
她忽然問道:「為什麼是我?為什麼選中我?」
他停下腳步,聲音低得像是從時間縫隙中飄來的回音:
「因為你在原世界,是唯一一個拒絕在合同上簽字的人。」
葉靜的心,狠狠一震。
「什麼……?」
「那份軍工案,有十九位審核與批准人員。十八個簽了字,只有你,質疑了數據,要求補件。」
「而你拒簽的那一瞬間,我們系統預測模型發生了偏移,第一次出現了不穩定點。那天晚上,裂縫在你經過的巷子開啟了。」
葉靜怔在原地,連手中的圓盤都沒反應過來。
她原以為自己是被選中的受害者,卻沒想到——正是她那一刻的「拒絕妥協」,讓她成了這場穿越的起點。
—
同時,南靖王府
夜深,南靖王坐在書案前,看著一張從暗處送來的情報。
上面寫著:「葉靜,今夜出府,現身郊外舊水車坊,接觸不明人士。」
他指間停頓,目光幽暗。
「她……越來越不像普通人了。」
親衛問:「王爺,要抓她嗎?」
他沉思許久,低聲說:
「不——繼續讓她自由。我要知道,她下一步要走去哪裡。」
—
葉靜回到王府,發現自己的房間門上,多了一朵白色的梔子花。
這是王府中某種「警告」的暗號。
她的行動,已經引起某些人注意。
她坐在床上,拿出那枚會感應裂縫的圓盤,輕輕一轉。
圓盤的晶體微微亮起,指向的方向——竟然是王府東院的某個偏殿。
那裡,正是靖王平日閉門思索軍政的地方。
她低聲呢喃:
「你也……跟這實驗有關,是嗎?」
第十章:打破規則的人
那一夜,葉靜反覆在房中思索。
圓盤上的指針不斷地微微擺動,每當她靠近王府東院,就亮得更強烈。
不只是反應——那裡,很可能有另一個「核心點」存在。
她知道,再這樣被動下去,只會被一層又一層的控制包圍。
而現在,她有兩件事能做:
第一,找到所有實驗的接點;第二,聯合「分歧觀察者」,讓這場實驗崩壞。
—
一週後,王府後園的亭子裡。
南靖王收到葉靜的密信請見,本以為她又挖出什麼官府與黑市勾結的帳目,卻沒料到——
她開口第一句,就是:
「王爺,您相信這個世界是真實的嗎?」
他沉默三秒,眼神轉冷:「你到底想說什麼?」
葉靜不再試探,緩緩將圓盤放到桌上。隨著指針跳動,晶體瞬間亮起淡淡藍光。
「這是另一個世界的科技。來自我原來的地方。你心裡一直知道我不是這個時代的人,不是嗎?」
南靖王的指尖,停在酒杯邊緣。
他望著她許久,才第一次說出內心的一句話:
「我十五歲時曾做過一個夢。夢裡我站在千百層高的塔頂,看著地上有鋼鐵怪獸在移動,天上有鳥卻沒有翅膀。」
「那不是夢,王爺。那是記憶的殘留。你也曾經是『實驗對象』之一,只是後來被重置了。」
這句話,讓南靖王的眼神徹底變了。
—
他沒有質問,也沒有否認,只是低聲問道:
「你想做什麼?」
葉靜抬眼,眼神銳利如刀:
「我要讓這場實驗崩潰,讓所有被操控的人——無論是你、我,還是這世界中的平民百姓——全部脫離觀察。」
「妳知道這麼做的代價?」
「我知道。」
「也知道妳可能永遠回不了妳的世界?」
「也知道。」
她的聲音平靜得可怕,卻又堅定得讓人無法忽視。
南靖王沒有立刻回答,只是忽然笑了,笑容淡淡卻透出前所未有的興味。
「那我陪你。」
「什麼?」
「你需要一個站在這世界權力中心的人幫你動用軍政資源。需要一個不問為什麼,只在乎你能不能活下來的人。」
他走近她一步,低聲道:
「葉靜,如果你要做破壞世界的事,我願意幫你準備好炸藥。」
她怔住。
一時之間,她竟分不清這句話,是瘋話,還是……告白。
—
計畫啟動
接下來的日子,葉靜透過那位「自然派觀察者」取得更多情報,並逐步聯繫分散在各地的裂縫接點。
她設計了「多點同步干擾」的裝置,能讓所有空間節點同時震動,引發主系統錯亂。
南靖王則動用他手下的暗衛,將這些裝置悄悄送往指定地點——西北營寨、東林軍庫、皇城藏書閣、甚至是朝堂之下的密道。
她正在逆推整場實驗。
然而,這樣的行動,怎可能不引起主體觀察者的警覺?
—
最終來臨前夕
某夜,觀察者主體之一終於現身——
他出現在葉靜的夢中,一身純白,無臉,聲音如合成機械:
「葉靜,停止你的一切。你正在毀掉兩個世界。」
「你也曾是這世界的一員。你離開過,但我們讓你活下來,是希望你能完成你的功能,而非質疑系統。」
她在夢中冷笑:
「那你們選錯人了。我不是來完成你們設計的。我是來打破它的。」
「你將成為異常數據。你將被終結。」
—
夢醒那刻,東院的圓盤閃出強烈光芒,一道白色裂縫悄然打開。
南靖王推門而入,與她四目相對。
她望著那光芒,低聲道:
「時間到了。你還要陪我瘋下去嗎?」
他沒有猶豫,只淡淡地說:
「妳走哪裡,我就跟到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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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終章:無法預測的變數
裝置全部就位,所有的節點連線成功。
東院偏殿內,圓盤光芒如流星爆裂,整個王府震動。葉靜站在那道「空間裂縫」前,手中捏著最後一顆晶核——只要她按下,就會引發同步空間扭曲,讓這個世界的觀察系統崩潰。
她知道那會造成什麼後果。
這個時空會不再穩定,可能坍塌、可能融合、也可能重構。但不管如何——它將不再被掌控。
南靖王站在她身後,劍未出鞘,卻早已準備迎接任何結果。
她回頭看了他一眼。
「你還有機會離開。這不是你的戰場。」
他只是搖頭,語氣比以往更平靜:
「我說過,妳在哪裡,我就在哪裡。」
葉靜忽然苦笑一聲:「萬一這只是觀察者設下的另一層實驗呢?萬一我們以為的自由,只是他們故意讓我們看見的?」
他走近一步,將她握著晶核的手握住。
「那就打碎這層實驗,再碎一次。直到碎到他們無法預測我們為止。」
她看著他,眼神終於從冷冽變得柔和。
然後她深吸一口氣,低聲呢喃:
「那麼……就讓這個世界見識什麼叫真正的變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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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按下了晶核。
整個空間像水面破碎。
裂縫擴大,風暴般的光流吞噬了偏殿,王府開始震塌,天際一道銀白閃電劃破天穹。
在那破碎的光芒中,有人看到——
南靖王的身影緊緊抱住葉靜,兩人站在漩渦中央,卻未曾退後半步。
有一瞬間,所有時間靜止了。
而後,一切歸於虛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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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年後,現代。
台北,某條巷弄旁,新開了一家咖啡館,名叫「靖靜」。
老闆是一名年輕男子,長相俊朗、語氣溫潤,店裡擺著一個奇特的圓盤裝置。
每當有客人問起那是什麼,他總會笑著說:
「這是我最重要的人留下來的紀念品。她說,有一天她會回來,問我——你還在嗎?」
他望著窗外,不知在等誰。
也或許,他早已記不清她的名字,只記得她眼中那不肯屈服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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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另一個世界,戰火平息,朝堂更替。
有人說,南靖王與那位神秘女子在一場大火後雙雙失蹤。
有人說,他們逃進了西域,隱姓埋名。
也有人說,他們並未死,而是穿越了某道光,去了不屬於這裡的地方。
但無論真假,這個世界,從那天起,不再是觀察者眼中的棋盤。
它有了真正的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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