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書筆記：捕风者的梦 《傳道書》第一章The Dream of the Wind Catcher 《Ecclesiastes Chapter 1
一
夜色如潮水般漫上窗台，推開了一扇通往舊夢的門。月光像是不小心遺落人間的白羽，輕輕地落在地上，游移不定，像一個找不到歸宿的旅人，帶著些許惆悵。風穿過屋簷，像誰未寄出的信，輕輕拂過我的手掌，那信裡藏著一些無人知曉的名字，一場未曾發生的相遇，和一段無法追溯的時光。
我好像坐在時間的河岸，手裡握著一本沒有寫滿的書。書頁在微風中輕輕翻動，像江河流向大海，然而海卻不滿，書頁也從未合上。曾有人低語：「虛空的虛空，凡事都是虛空。」我望向遠方，看到光陰織就的帷幕，在天地間悄然升起，一代過去，一代又來，日頭升起又落下，江河奔騰又歸去，彷彿所有的故事都是早已寫就的劇本，只等著我們一演繹。
但如果一切都早已註定，我們為何要奔赴旅程？
我向夜空發問，星辰沉默著，像是久遠前的人們，聽慣了這問題，不願再多做回答。風卻繞過我的指尖，像一個藏不住心事的孩子，在耳畔輕聲訴說：“因為人們總想抓住些什麼。”
二
我曾見過許多人，他們奔跑、勞碌、建造、拆毀、歡笑、哭泣──他們在日光下捕風，試圖用雙手握住時間的影子，試圖用智慧填補心靈的空洞。但當他們停下來時，才發現手上什麼都沒有，只有一絲風的餘溫，和一場醒不來的夢。
有個老人曾告訴我，他年輕時在沙漠裡行走，渴望找到一口永不枯竭的井。於是他跋涉，披星戴月，口渴了就喝一口幻想的甘泉，疲憊了就倚靠流沙小憩。但無論他走多遠，沙丘依舊綿延不絕，腳下的路總是比身後的長。他開始懷疑：或許那口井根本不存在，或許自己不過是在追逐一個虛無的幻影。
“可是我還是繼續走下去了。”老人笑著說，眼睛裡閃爍著星光般的溫柔，“因為我走得越遠，就越能看清風的形狀。”
他的手掌攤開，掌心空空如也。
“我最終沒能找到那口井。”他說，“但我找到了另一件東西。”
“什麼？”
“風。”
他說這話的時候，風正從沙漠的另一端吹來，帶著黃昏的微涼。我不懂他的意思，直到許多年後，我也走進了沙漠，成為了那個尋找的人。我終於明白，他所謂的“風”，不過是旅途中那些短暫而真實的感受：夜晚篝火的溫度，黎明時第一縷微光的暖意，腳下沙粒細碎的流動，還有遠方不知名生靈的呼吸。
或許，我們尋找的東西，從來不是目的地，而是通往那個地方的過程本身。
三
我走在一條漫長的街道上，街道的盡頭是一扇門，門後或許有一片新的風景，或許什麼都沒有。但我仍然向前走去，因為江河仍要歸於海，風仍要回到它來的地方，而我，也總得去看看這世界盡頭是否藏著什麼新事。
我曾在夢裡見過一座空無一人的城市。城牆高聳，街道筆直，所有的門都敞開著，卻沒有一扇窗戶透出燈光。大雨滂沱，雨水從天際傾瀉而下，卻不留一絲痕跡，彷彿所有的水滴都在落地前消失不見。城市中央有一口古井，井水幽深，看不見底。我向井裡探望，水面映出了我的臉，卻又不像是我自己──那是一張被時光雕刻得面目全非的臉，眼神空洞，嘴唇顫抖，彷彿想說些什麼，卻發不出聲音。
這時，有個人的聲音從井底傳來。
“你在尋找什麼？”
我低頭看著自己的倒影，不知如何回答。風吹過，水面微微蕩漾，那張臉開始模糊，像是一片逐漸消散的雲霧。
我伸出手，試圖觸碰那倒影，卻發現水面冰冷刺骨。
然後，我就醒了。
四
我始終記得那個夢。直到多年後，我站在一座真正的古井前，才明白它意味著什麼。
「彎曲的不能變直，缺少的不能足數。」我在心裡默念。
如果世間的一切都是虛空，我們又該如何度過這短暫的一生？
有人選擇建造高塔，希望用磚石堆砌永恆；有人選擇寫詩，希望用文字留住逝去的時光；有人選擇追尋智慧，希望能看透這世界的本質；還有人甚麼也不做，只是靜靜地坐在某個地方，等待風吹來，把自己帶到未知的方向。
我想起以前見過的一棵樹，生長在荒原的邊界，被風吹得彎曲，像是個低頭沉思的老人。人們說，那棵樹已經在那兒站了幾百年，經歷過無數次暴雨和乾旱，可它仍然活著，葉子仍然在風中輕輕搖晃，彷彿在微笑。
「如果一切都是虛空，那麼活著是否也是一種徒勞？」有人曾這樣問我。
我不知道答案。我只知道，當風吹過那棵樹的枝葉時，它的影子在地上微微顫動，像是一個夢境正在甦醒。
或許，我們的生命就像那影子，短暫而飄忽，無法被真正抓住。但即使如此，它仍然真實地存在過，在光與風之間，留下了短暫的痕跡。
五
夜色依舊沉靜，月光依舊流淌。我伸出手，風從指縫間滑過，帶著某種溫柔的輕盈。我忽然明白，也許並非一切都是徒勞，至少，在捕風的旅途中，我們曾經看見過風的形狀，感受過風的觸碰，聽見過風的絮語。
這就足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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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傳道書》第一章
1在耶路撒冷作王，大衛的兒子傳道者的言語。
2傳道者說：虛空的虛空，虛空的虛空，凡事都是虛空。
3人一切的勞碌，就是祂在日光之下的勞碌，有什麼益處呢？
4一代過去，一代又來，地卻永遠長存。
5日頭出來，日頭落下，急歸所出之地。
6風往南刮，又向北轉，不住地旋轉，而且返回轉行原道。
7江河都往海裡流，海卻不滿；江河從何處流，仍歸還何處。
8萬事令人厭煩（或作「萬物滿有睏」），人不能說盡。眼看，看不飽；耳聽，聽不足。
9已有的事，後必再有；已行的事，後必再行。日光之下，並無新事。
10豈有一件事能指著說這是新的？哪知，在我們以前的世代，早已有了。
11已過的世代，無人記念；將來的世代，後來的人也不記念。
12我傳道者在耶路撒冷作過以色列的王。
13我專心用智慧尋求查究天下所作的一切事，乃知 神叫世人所經練的是極重的勞苦。
14我看見日光之下所作的一切事，都是虛空，都是捕風。
15彎曲的不能變直，缺少的不能足數。
16我心裡議論說，我得了大智慧，勝過我以前在耶路撒冷的眾人，而且我心中多經歷智慧和知識的事。
17我又專心察明智慧、狂妄和愚昧，乃知這也是捕風。
18因為多有智慧，就多有愁煩；加增知識的，就加增憂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