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冬,初夜,寒氣乍現。夏文從夢中驚醒,莫名的心慌,直覺難道就是今晚了?
夏文翻身下床,再次感受到那股寒意,從腳底竄入,讓夏文打了一個寒顫。即便如此,夏文仍沒打消心中的疑惑,加緊腳步,朝母親的房間走去。
在門口站了約莫三秒,夏文更加不安,他緩緩地轉動門把推開房門,屋內一陣死寂。就是這不合理的寂靜,讓夏文徹底心涼了。他站在門旁,看著沒有呼吸的母親,卻不知該作何反應,這一天像是提早來到,更像是姍姍來遲。母親的臉很安詳,如同睡著一般。這樣很好,應該是母親想要的樣子。
沒有痛苦,是夏文希望的。
忘了有多少年了,死亡的警鐘反覆敲響,仿佛早為他們倆做了各種的預習。
這一刻,大多人都是毫無準備,有些是不想面對,有些則以自欺欺人之姿,天真地以為永遠不會到來,總之,「人從一出生就開始走向死亡」這句話,就算無法反駁,卻也鮮少有人會選擇提早正視。
儘管如此,夏文還是默默流下眼淚。是四周的黑暗、是寒氣逼人、是牆上惱人的鐘聲。
他緩緩坐下,輕靠著母親的床沿,伸手幫母親整理了頭髮,他明知道母親再不會張開雙眼,但卻習慣使然,身體中的每個細胞都覺得母親還是會再次醒來,然後不解地問,「幾點了?怎麼了?」
夏文會說,「沒事,睡吧,天還沒亮。」
他望向牆上的掛鐘,五點整,距離日出還有約莫一個小時。
一個小時之後,就是另一天的開始。
而此刻呢?算是一生的結束嗎?
夏文腦中閃過這些沒有來由的念頭,他甩甩頭,將眼淚擦去。不知為何,他不想破壞此刻的寂靜,他緩緩握起母親白皙的手,柔滑微涼,既親切又陌生。
「媽,菩薩來接你了,你要跟好喔,放心去吧,不要擔心了。」夏文努力擠出這些話,連眼淚也都擠落。
三天前,母子倆還為了「擔心」這個話題鬥了嘴。
那天早上,夏文如同往常一般準備出門上班,才拿起公事包,忽然覺得鼻頭搔癢,還不及反應,就打了一個大噴嚏。
「你看,你就是穿太少了,天氣變冷了,要多穿一點。」母親立刻補上這句話。
「拜託,我只是鼻子過敏,又不會冷。」
「天冷了,我都已經穿上外套了。」
「你冷,我又不會冷。我都這麼大了,會照顧好自己,不用擔心。」
「哪有可能不擔心,當人家的母親就是這樣想不開,沒辦法不擔心的。」
「你就是要學會不擔心,學著放下啊!」
「說得容易,哪天你有小孩就知道。」
「你沒聽過老人小孩嗎?你現在就是小孩了,比小孩更讓人擔心。」
「我現在是小孩喔?」母親笑了。
「嘿啊,你不知道喔。」夏文也跟著笑。
有甚麼好擔心的?是時候該放下了吧?夏文又說了一次,「不要擔心了。」眼淚卻像不慎開鑿出的地下水,不斷湧出。
究竟是誰在擔心誰?夏文早就分不清了。這麼多年來,每天早晨出門就是提心吊膽的開始,最怕無故接到來自家中的電話。唯有回到家,看到安好的母親,才能稍微鬆口氣。如此「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週而復始,一顆心老懸掛著,飄飄然,載浮載沉,看不到停靠的彼岸。
「不要擔心了。不要擔心了。不要擔心了。…」
夏文忍不住喃喃地說著,眼淚不斷落下。
忽然有一陣風吹過,飄來一陣花香。是花香嗎?非常清淡,卻又鋪天蓋地襲來,仿佛踏上一處遍地開滿小花的高山草原,微涼的風,挾帶溫暖的花香。
可是風從哪裡來?夏文驚覺。他環顧四周,母親的房間內有兩扇窗,他每晚睡前都會幫忙關上,因為母親怕冷,受不了一點風寒。而母親的房門正對著客廳,也不是風來的方向。
更奇怪的是,那花香呢?又是從哪裡來?
母親喜歡花,偶爾夏文會於下班買菜時順道買一些花回家,最近一次買花是在五天之前,他買了一束野薑花,前一晚還含苞待放,隔天一早竟全然盛開,花香四溢,滿室馨香。夏文的母親很開心,說這花好。但是這個好也只撐了一天,隔天一早就全部枯萎了。夏文的母親隨之說這花不好,下次不要買了。
花開花落總有時,無故增添歡喜愁。夏文當時心想。
野薑花不是夏文最愛的花,卻是以前尚未搬回家跟母親住時最常買的花,因為是他室友最愛的花。他曾說過這花的香氣能夠讓他想起小時候的外婆都會用野薑花包粽子,雖然沒有昂貴的餡料,就只是一點點的肉絲與醃製過的菜圃粒,就能讓粽子非常好吃,每次剛蒸好,鹹甜的花香勾人心魄,讓他可以開心一整天。雖然長大後就再也沒吃到鄉下阿嬤包的野薑花粽,但每次只要聞到野薑花的香味,就會勾起小時候的快樂回憶。
夏文因此開始喜歡野薑花,在花香中加入溫暖的故事,從此散發出不同層次的味道。
可是此時沒有花的客廳,何來花香?
正當夏文滿頭問號之際,忽然在某個角落出現一個清脆的踩踏聲,精準來說,像是腳底踏在枯葉上面的聲音,乾爽酥脆卻夾雜著沙沙聲,但也僅有兩聲就嘎然而止。就像是兒時玩一二三木頭人的遊戲時,在被發現之前,緊急停下了腳步。
夏文站起身來環顧四周。
母親的房間在昏黃的夜燈中看起來比平常要狹小許多。夏文打開頭頂燈,房間在白燈的照射下有瞬間變大的錯覺。
夏文仔細看了一下房間的地板,懷疑有小蟲子出沒。
沒有。地板與床鋪上都相當乾淨。
踩踏聲沒有再次出現,花香也消散了。
是錯覺嗎?
母親的臉,蒼白中帶有一絲的粉嫩。這是母親平常最引以為傲的地方,她常說隔壁鄰居最喜歡誇讚她的皮膚,說她看起來一點都不像是九十歲了,白皙粉嫩且幾乎沒有皺紋的皮膚,根本不像是老人。都說她好命,像是貴婦人一樣。
「貴婦人」這三個字是母親從年輕時就最喜歡聽到的形容詞,最早一次是當她懷第一胎去花蓮遊玩時,被伴手禮店內多位銷售人員稱讚她皮膚白皙像是日本貴婦人一樣漂亮,從此這三個字就深深烙印在母親的記憶中,往後每當這三個字又出現在她的生命中,她的記憶會瞬間回到花蓮,她就像是再次年輕了起來。於是,這幾個字隨著她的年事漸長逐漸變成如同金箍咒一般,在母親身上施了魔法,讓她開始嘗試以貴婦人的姿態生活,不但每日勤加保養肌膚,面對各種大小不一的家事,更出現選擇性的遺忘,尤其在父親過世之後,她堅決說自己不會使用洗衣機,也從未使用過,都是父親一手包辦的,就連晾衣服也是。而年輕時曾經被讚美過的廚藝,如今不是遺忘,就是這些事會造成他全身筋骨痠痛,於是索性就甚麼事都不做,每天坐在沙發上,時不時地打盹過日子,從此過起如同紅樓夢中賈母的奢華生活。明顯的差別在於兩家貧富的懸殊,不明顯的差別在於,富有的賈母會笑稱自己是老廢物,小康家庭的夏母則認定這才是貴婦人的生活。
夏母這種愛美的心態在某一日進化到超凡的境界。某次聊到以前的人掃墓有種習俗,說大約在人入土之後的五年起,就要找一個吉時去幫亡者進行撿骨,主要目的是幫風水改運,為後代子孫帶來好運。但是夏母卻說,她去過一次就嚇死了,看到屍骨上有些尚未腐爛的恐怖樣貌,讓她從此對土葬完全沒有好感,深怕自己以後的身體也會被蟲子蛀蝕,就會變得很醜,於是決定以後火化就好。
美醜竟然凌駕於死亡的關注之上,夏文覺得荒謬。
不但如此,諷刺的是,「不像是老人」這樣的讚美,通常都是用在讚美老人的身上。是含藏一把利劍的話語,表面上看似褒獎,實地裡卻再次作實了不可改變的事實。
夏文盯著母親的臉,不知為何一直想起這些瑣碎的小事。或許之前每當夏母跟他閒聊這些話題時,他的心中都在默默地反駁吧。
母親活在過去,夏文活在未來。兩人衝擊磨合的時空叫做現在。
夏文拭去眼淚,拿起電話,按下熟悉的號碼。
「這是哪裡?」尚華睜開雙眼,看著四周陌生的環境。他嘗試坐起身,突感一陣暈眩,頭痛欲裂,無力起身。
床頭上慘白的夜燈讓他覺得刺眼,他稍微鎮定後,發現自己躺在醫院的病床上。由於病床旁的隔幕簾已被拉上,狹小的空間如同一座漂流在無垠黑暗宇宙中的太空艙,看不出時間與空間的區別,只有自己心中盤旋不去的各種疑惑以及逐漸攀升的恐懼,搖幌不已。
正當他覺得必須再次閉上雙眼,或許才能暫緩這股暈眩感,突然間,他聞到一陣清香,清雅的花香中帶著草木香,隨著一股沁入心脾的清涼感在四周蔓延,如同清晨時分走入陽光初灑的花園小徑,每個幽暗處盡藏生機,並逐漸隨著光的移動而漸次甦醒過來。
啪嚓一聲,像是有人踩踏到一根樹枝的聲音,讓尚華嚇了一跳,立刻睜開眼。
沒人。
是錯覺嗎?他下意識去拉動床旁的布簾,心想或許有人站在簾後。卻甚麼也沒看到。
不知該放心,還是該難過?如此的寂靜,加上心中一堆的疑惑,頓時倍感孤寂。
這份孤寂仿佛四周蔓延的黑暗,完全看不到邊際。多年來一個人努力生活的辛酸,如同排山倒海般襲來,將所有的堅強與勇氣一股腦兒地翻覆,無力地癱軟在病床上,難過地掩面啜泣。
「天啊!你醒了?」耳邊傳來一聲驚呼,應該不是錯覺了。
「你不舒服嗎?」尚華睜開眼,看見一位白衣護士滿臉驚訝的表情,關心地詢問他,「你還好嗎?我去叫值班醫生。」
「不是。」尚華一邊拭淚,一邊伸手阻攔,「我沒事。」
「沒事?怎麼沒事?你都昏迷八天了,還說沒事?」護士瞪大著雙眼,「我們都不知道該怎麼辦了!我還是去叫一下值班醫師吧!」護士話語未落就轉身離去。
八天?真的嗎?怎麼可能?怎麼感覺才昏睡了一會兒。尚華突然像是想起了甚麼事,伸出雙手仔細檢查,然後又試著動了雙腳。還好都沒事。他才鬆了一口氣。
八天?尚華怎麼想都覺得不可能。他嘗試坐起身,雖然還有點暈眩,但可以忍得住,只是全身上下痠痛不已,彷彿被眾人毒打後的感覺。想到毒打,他突然有些隱約的印象,這幾天好像被關在某個地方,不斷被鞭打著。
幕簾一下被拉開,頂燈也亮了起來,出現一位身形微胖的年輕醫師。
「你怎麼坐起來了?最好不要隨便亂動喔。」這醫生說話的同時,走向尚華面前,開始檢查著尚華的雙眼。然後拿起聽診器,將他的前胸後背全都仔細聽了一番。「現在感覺怎麼樣?有沒有不舒服?」
頭暈。尚華只說了這個。
「很正常喔!」醫生快速地交代了尚華來到醫院後的處置狀況。
八天前,尚華被送到醫院來的時候,滿臉是血且已經陷入昏迷,經快速全身檢查後,發現還有顱內出血,需要緊急進行腦部開刀止血。原本想要聯絡他的家屬,但是在尚華身上完全找不到任何證件,而且手機也摔爛了,為了不耽誤救人的時機,於是進行開刀搶救。幸好手術順利,及時保住了尚華一命。只是,手術過後,尚華卻遲遲無法醒來。雖然之後又做了各項檢查,尚華的身體也沒有發現任何其他受傷的地方,實在找不出其他原因,院方只能期待奇蹟發生。
「聽說你好像是穿越馬路時被撞的。」醫師補充一句。
尚華回想了一下,記得自己當時好像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一時情急,忽略了路況。「嗯。」尚華頓時百感交集,心揪了一下。
夏文,那是你嗎?尚華已經找了夏文好幾年,只要有任何一絲的機會,他都不想輕易放過。
「這麼不小心!值得嗎?」醫師有些責難的語氣。
值得嗎?當思念已經淹沒理智,還會去理會「值得」與否嗎?尚華難過地雙手摀面。他只要能找到夏文,不管要他做甚麼事都值得。他曾經回去找過他們一起住過的地方,也去他們兩最愛去的小吃與餐廳,還有一起祭拜的觀音廟,甚至也常去他們最愛看落日的海邊,還有他爸媽的老家也去過了,但是他們竟然已經搬家了,讓尚華最後僅存的一絲希望也落空,所有他可以想到有機會遇到夏文的地方,他都去找過了,很多地方都不只去過一次,甚至往往一待就是好幾個小時,就是深怕兩個人會擦身而過,他總覺得,只要再多待一秒,或許就會有奇蹟出現,夏文就會突然從某個角落現身,那這一切的等待與期盼就都值得了。
「抱歉。我多嘴了。」值班醫師察覺到自己的失言,「我們等下需要再做一些更仔細的檢查,看看有沒有甚麼問題。你現在還不要亂動,尤其躺了八天,你現在應該很虛弱,手腳也不可能像之前一樣靈活,做甚麼事都要慢慢來,最好先跟我們護士說一下。」
「謝謝。」尚華勉強擠出這兩個字。
醫師交代了護士後續該做的檢查後,就自行離開了。護士要尚華稍後一下,等下會帶他去做X光的檢查,然後也離開了。
過了一會兒,尚華才放下摀著臉的雙手,緩緩抬起頭看著恢復寧靜的病房,除了冰冷感,空無一物。牆上一面掛鐘靜靜地陪伴著。時針指著六點鐘。尚華望向隱藏在布幕後方的窗戶,已經有光線從拉簾縫隙中透了進來。整個房間也不再那麼晦暗。
天亮了吧?尚華心想,我們又這樣錯過了。
還有機會再見嗎?
尚華回想起第一次進到醫院,好像也是因為夏文。
當年剛考上大學,搬進到學校宿舍後,因為人生地不熟,除了校園之外,也想趁開學前多多熟悉一下校外附近的環境。沒有想到當他正在學校後門外最熱鬧的一條小吃街上閒逛時,突然莫名其妙被一個壯漢撞了一下,還被對方兇狠地罵了一句髒話後,就逕自轉身離開。
原本尚華還愣在原地,突然驚覺褲子口袋裡的錢包不見了,才知道應該是被剛才那位壯漢偷去了,於是他立刻指著那個男人,大喊著小偷,那位壯漢果真開始逃竄,尚華還在猶豫著是否要向前追去,此時身旁突然衝出一輛腳踏車,騎車的人對著他說了句,「我幫你去追!」話音未落,車就向前衝去。
尚華突感不妙,只好硬著頭皮跟上,一路尾隨在腳踏車後方。
跑沒多遠,眼看腳踏車騎士已經快要追上,豈料那壯漢轉入一個巷弄內,腳踏車跟著來個急煞與急轉,差點人車都滑了出去,幸好立馬站穩重新追上,尚華看在眼裡擔心不已,也只能加快腳步追去。
最後追到了一條死巷,那位壯漢轉身要往回跑,腳踏車騎士將車子一個側身橫擋在路上,對著他大喊,「還不交出來?」
那位壯漢突然從口袋裡拿出一把小刀,惡狠狠地說,「是要拿甚麼?」
「還裝!拿你偷的錢包啦。」
此時尚華正好趕上,看到對方已經拿出刀子。
「好啊,來拿啊!」壯漢一邊說,一邊舞弄著手中的小刀。
「你不用囂張,我們已經報警了。」騎士大聲地嗆回去。
小偷瞪大雙眼,「敢報警!你們找死!」說完就拿著刀向騎士衝去,騎士將整台腳踏車拉高,對準壯漢壓了上去,壯漢的手剛好被腳踏車的把手撞到,手中的小刀就被撞飛了。騎士見狀向他撲了過去,將他壓倒在地,尚華也隨即跟著撲上,兩個人使勁將他按壓著,壯漢躺在地上用力地想要掙脫。
「你把錢包交出來,我們就放你走!要不然等下警察來了,想走也走不了!」騎士咬著牙說。
壯漢見情勢不利,氣憤地說,「在外套口袋啦!」
騎士示意尚華去拿,尚華果然在他的外套內找到自己的錢包。騎士看到找回錢包,便將壯漢放開,整個人站起身,拉著尚華說,「走,我們走。」然後轉身去拾起倒地的腳踏車。
尚華跟在後面緊張地問,「那警察來的話怎麼辦?」
騎士靠近尚華,壓低聲音說,「騙他的。快走。」
就在兩人想要快步離開之際,後面的小偷突然衝了上來,尚華一看立刻將騎士推開,小偷隨手一揮,尚華也跟著倒地,小偷回頭啐了一口痰,大罵,「去死啦!」然後就跑走了。
尚華感到左手臂一陣刺痛,原來被小偷用刀子劃了一道,整支手臂血流如注。
「該死的小偷。」騎士看到尚華受傷了,「不好意思,我送你去醫院。」
兩人很快就到了醫院的急診室,還好尚華的傷口不深,僅縫了三針就沒事了。
尚華自我解嘲說,「早知道就讓他把錢包搶走,反正裡面也沒有甚麼錢。還搞得這麼生死一瞬間的,像拍警匪片似的。人家不知道,還以為我們去救回甚麼人質!」
「抱歉啦,沒想到那小偷真這麼壞。害你受傷了!」騎士滿臉的愧疚。
「我開玩笑的,還是要謝謝你。幫我搶回錢包。」
「是我要謝謝你,要不是你把我推開,他原本是要刺我的。」
「要不是因為我不小心,又怎麼會發生這件事。」尚華更覺愧疚。
「反正我欠你一刀。我不會忘的。」
「那我是欠你一個包嗎?」尚華說完,兩人都笑了。
兩人各自介紹後才發現,原來竟是同班同學!
尚華當時心裡其實特別開心,原本剛到一個陌生的地方,對於未來有很多的不安,但在認識一位如此熱血心腸的同學之後,這些不安跟著就少了許多。
「你欠我一刀,你還記得嗎?」尚華再次看向窗外,天色已經愈來愈亮,夏文就在某處靜靜等著他,他知道,他們的距離應該是愈來愈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