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前文談到全球化的終結,但在全文寫成之時,筆者也不認為,這個世界會像冷戰一樣,很快的分裂成為兩個互相敵對的陣營。因為在長期的全球貿易分工下,已很難一刀切開。不過川普向全世界國家課徵對等關稅之舉,卻成功達成這一點,從公布時引發的全球股災,舉世嘩然,到宣布暫緩九十天,與各國協商,卻又以中國採取報復手段,對美國課徵高額關稅為由,單獨將中國的關稅大幅提升,並立刻實施,讓中國成了唯一的目標,而中國也立即再採取報復,導致美、中兩國的貿易大戰正式開打。
當然,川普的這些動作,到底是事先慎密規劃好的陽謀,還是且戰且走,在壓力下所做的讓步,現在是各說各話,有不同的說法。但美國財政部長貝森特在白宮宣布這個消息時,已明確說出,這是針對中國的圈套,而中國中計了。言下之意就是在未來的九十天裡,世界各國要想清楚,未來要站哪一個陣營,站錯陣營會跟中國落得相同的下場,遭到美國的嚴厲報復。而如果選擇與美國站在一起,與美國達成協議,幫忙解決中國洗產地,傾銷產品的問題,那美國願意網開一面,從輕發落。

越南副總理在第一時間趕赴美國,協商貿易逆差與洗產地的問題。
這其中最具指標性的是越南,因為越南到今天為止,仍然是共產國家,過去與中國的關係非常密切,經貿往來頻繁。雖然過去曾爆發過中越戰爭,但規模與死傷程度,完全不能跟越戰相比。過去美國與越南因越戰所種下的仇恨,老死不相往來。但隨著越南也走向改革開放,慢慢融入世界貿易體系之中,美國與越南的關係也逐步融冰。越南政府奉行所謂的竹子外交,強調政策要像竹子一樣,根部堅固,枝葉柔軟有韌性,簡單來說就是堅持立場,但手段靈活,不倒向任何一邊,以尋求最大的國家利益。
但在川普政府掀起的這場貿易戰爭中,越南被課徵46%的高額關稅,原因在於這幾年越南也成為外商的重要生產基地,大量產品外銷美國,導致兩國有很嚴重的貿易逆差。為了因應這場危機,越南副總理第一時間就趕到美國談判,希望談出一個共識,以降低關稅。同時為了洗刷幫忙中國洗產地的指控,也宣布啟動調查,並對中國銷往越南的鐵鋼課徵高達37%的反傾銷稅,被外界認為是越南向美國輸誠的舉動。然而習近平為了穩住越南與柬埔寨這些周邊國家,已宣布將到東南亞進行國是訪問,美中雙方在越南的競爭已日趨白熱化。
越南未來是否還能在兩強相競爭,保持竹子外交的彈性,還是到了最後,也必需要選邊站,將是外界觀察的重點。不過連一個過去親中的共產國家,都面臨這樣的壓力,過去與美國有長期安全、經濟、外交等合作關係的國家,就更難以置身事外。在拜登政府時代,雖然美國也積極拉攏盟邦,希望一起對付中國的堀起,但拜登政府認為,要強迫盟邦選邊站,完全切斷與中國的經貿關係,在全球化的時代,是不可能的事,因此強調美國無意要盟邦表態,而是用提升雙邊關係的方式,來爭取盟邦的支持。
這樣的情況,其實與冷戰初期非常類似,因為一開始時,世界各國也沒有意識到,自己得在美、蘇兩大陣營中選邊站,仍然希望可以保持中立。然而隨著兩大陣營的競爭越來越激烈,多數國家開始面臨壓力,一些在地緣戰略熱點的國家,甚至一分為二,各自在美國與蘇聯的扶植下,成立親美與親蘇的不同政權,今日的南北韓與過去的東西德,就是這場大分裂留下的遺跡。而這場大分裂的最高潮,應該是柏林圍牆的興建,這道分隔柏林市的圍牆,可以說是冷戰的象徵,讓鐵幕從抽象概念,變成實體的牆面。
事實上,柏林圍牆也不是冷戰一開始就蓋好,而是在1961年才出現,因為那時大批居住在東柏林的居民,紛紛逃到西柏林,最後逼使東德興建了這道圍牆。就目前來看,這幾年從中國出逃的台商,與大批離開香港的香港人,像極了當年的東柏林難民。今日的柏林圍牆就是台灣海峽,已被共產勢力控制的香港,就是當年的東柏林,而台灣則如同當年被包圍的西伯林一樣,靠著西方盟國的支援,在冷戰對峙的最前線,苦苦支撐。至於台灣能否撐到柏林圍牆倒塌的一天,就要看這場大分裂的結果了。
美國如果能成功組成一個圍堵中國的新聯盟,包括世界上的大多數重要國家,並在新的關稅政策下,杜決中國洗產地的管道,那美國就勝券在握。相反的,如果川普在孤立主義的路上越走越遠,讓盟邦最後棄美國而去,特別是歐盟與在西太平洋的國家,覺得美國不可靠,即使在短時間內忍氣吞聲,私下卻暗地防範美國,慢慢降低對美國市場的依賴度,那美國將面臨極大的危機。如果這場大分裂最後不是一分為二,而是走向完全破碎化的國際關係,那中國就有了突圍的良機,甚至有機會自組一個親中聯盟。
不過中國的隱憂在於,過去長期的戰狼形象,讓許多國家都有戒心。比如中國駐澳洲大使,在日前投書當地媒體,呼籲澳洲應該與中國一起合作,共同對抗美國不合理的關稅措施。這原本是一次非常好的出擊,然而中國不久前才派出海軍艦隊,在澳洲外海進行實彈演習,讓位於南半球的澳洲,倍感威脅,在這樣的情況下,雙方如何進行合作?澳洲副總理兼國防部長,立刻表示兩國目前沒有結盟的空間。即使川普上任以後,有許多的得罪盟友的作為,但美國過去半個多世紀打下的基礎,仍不易動搖。
這世界已經走向分裂,這是無法否認的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