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名:《無聲的告別》
第三十九章:我也有一點用處吧?
這天午休,阿琳被護理站的小美拉去幫忙照顧一位因車禍導致脊椎損傷、情緒極不穩定的病人。病人叫阿良,不到四十歲,本來是貨車司機,現在卻只能躺著,甚至連大小便都要靠人幫忙。
剛踏進病房,阿良就冷冷地說:「我不需要人安慰,你們這些人只是來做善事騙積分的。」
阿琳沒有生氣,也沒有急著開口。她只是坐下來,靜靜看著窗外的陽光,像是來陪陽光,而不是陪人。
過了幾分鐘,阿良不安地轉頭:「妳怎麼不說話?」
「你不是說不需要安慰?」阿琳笑了笑,「那我就當今天只是來這裡享受冷氣的。」
這句話讓阿良有些錯愕,然後,他忍不住笑了一下,雖然只有一點點,但阿琳看見了。
接下來幾天,阿琳每天來幫他擦背、換衣服,有時聊一兩句,有時只是聽他碎念。她不講大道理、不講正能量,只是做一些日常的小事。慢慢的,阿良不再把頭轉向牆壁,而是開始會主動問她:「今天還有幾個人比我更煩?」
阿琳笑說:「有啊,有個奶奶睡覺打呼把整個病房吵到像在施工。」
「真的假的?那我終於不是最吵的那個了。」
他們笑了一會,笑聲像窗外飄進來的風,輕輕撫過床單與心事。
某天下午,阿良忽然問她:「欸,妳是不是哪裡也有點受過傷?不然怎麼知道有時候只需要安靜的陪伴?」
阿琳一愣,沒說話,只是點了點頭。
「那妳現在好一點了嗎?」
她想了一下,說:「還沒完全好,但……至少我知道自己還有一點用處吧。」
那一刻,她沒有說出口的是:那種看到別人慢慢好起來、看到他們因為自己變得比較有笑容的感覺,其實比什麼都更讓她覺得——自己沒有白活著。
這種「我能幫到人」的實感,不是來自表揚或掌聲,而是那種安靜卻確定的影響力。像陽光,從不強求誰仰望它,但總有人因此覺得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