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傷口不流血,卻疼得持久。
像是貼近了熱源,卻無法抽身。 不是無法痊癒,而是捨不得結痂。
那段感情來得太快,像場突如其來的暖冬。
那時,還沒從前一段關係裡走出來,滿身都是自卑與焦慮。 日日運動、節食、熬夜,逼自己成為一個「值得被愛」的人, 卻沒有人知道,其實不敢照鏡子、不敢相信鏡子裡的樣子也會有人喜歡。
新環境給了新開始。
喜歡上了詩、喜歡上了笑起來會讓人安心的某個人。 太年輕了,也太飢渴於被認可, 於是有人靠近,便誤以為那就是愛情。
說是相愛,一切都很自然。
只是有一顆心,總是偷偷揣著不安。 害怕不夠好、怕成為拖累、怕終有一天會被看膩。 愛,成了一場小心經營的表演。
偶爾也有快樂,像是那些小旅行與共度的夜晚,
陽光、微風和笑聲混在一起,彷彿世界就是那樣單純。 但幸福太短,就像一杯過甜的飲品,很快就膩了。 那句「不管做得好不好,留下的人才值得愛」 曾以為能夠靠這句話撐下去。後來才懂,那不是愛情,是友情的模樣。
他開始追求夢想、忙著生活,而這段感情漸漸變得沈默。
不再吵架,不再傾聽,只剩互相消耗。 終於,在某一個無聲的午夜,提出分手的聲音輕得像風一樣。 來不及難過,他就轉身離開了。
想過挽回,做過努力,
甚至一度以為,只要變得更好、說得更多、給得更滿,就能重新開始。 直到心裡那個聲音慢慢浮出水面: 不是不夠好,是那份感情早就被他收起了。
諮商的日子讓人平靜也讓人崩潰。
一頁頁地翻過過去,才發現一直以來都是卑微地活在愛裡, 為了一個不確定的答案,讓自己反覆失重。
後來他有了新對象,
那句「沒心力談戀愛」成了最諷刺的謊言。 心碎得更快,卻也因此更快清醒。 因為傷口變得具體,也終於有了轉身的理由。
半年過去,記憶慢慢沉澱。
傷口不再劇痛,但也還沒好, 那些說過的甜言蜜語,如今聽來只剩荒謬, 那些承諾,連風都承接不起。
然後,他說想回來。
說後悔,說放不下。 可是早已不是當初的樣子了。 有些裂縫縫得起來,有些痛,是學會站起來之後才懂得不該原諒。
從此之後,一切得重新學——
怎麼自己去看病,自己撿起散落的情緒,自己好好入睡。 不是痊癒了,而是開始學會,疼的時候也不喊痛。
因為那些沒有結痂的日子,教會了溫柔的堅強。
教會了愛不是依附,而是能夠在沒有誰的時候,還願意擁抱自己。
疤痕還在,不用遮掩。
它們是曾經拼命去愛的證據,也是成長的輪廓。 日子會繼續,傷會淡去, 而那個願意自己癒合的人,會越來越靠近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