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寫閱讀筆記
書籍來源取自一本我非常喜歡的作品:《Bali: 50 Years of Changes》,是由訪談在地觀察峇厘島超過40年的經驗整理而成。 這本書的內容是以訪談形式呈現,不是常見的主題式編排,卻意外地在我寫研究的過程中發現,並深受啟發。 因此,我想在這裡零碎地記錄一些特別打動我的片段,也許未來能回頭再整理成較完整的脈絡。
以下是我這次想分享的兩個主題:
- 峇厘島對「生育」的文化概念
- 父系社會架構下女性的地位觀察
峇厘島人對生育的概念
在峇厘島人的觀念中,生育並不只是肉體層面的延續,而是一種靈性與神性的循環。當地人相信,祖先的靈魂會選擇投胎轉世,因此新生命的誕生,不僅是家庭的延續,更是祖靈重返人間的過程。
愛的產生也被視為神力(divine power)介入的結果——人之所以會對另一方產生愛慕之情,是因為神明的力量在背後推動。這樣的愛,也蘊含著一種「債」的概念,是靈魂與靈魂之間的某種未竟之事、關係的延續。
這樣的信念也常見於傳統的藝術表現中。許多描繪求愛與性行為的圖像中,在人物上方會畫出神祇的身影,象徵著神明參與並推動了這段人間的親密關係。而這段因神力驅動而發生的愛情與求偶(courtship),所誕生的孩子,自然也被賦予神性的意義。
對峇厘島人而言,嬰兒不只是新的生命,更是祖先靈魂的重生。因此,嬰兒出生後,家人通常會帶他去找巫師(balian)溝通,確認這個新生命是否承載著某位祖先的靈魂,以及是否有尚未完成的心願或使命。如果這些需求沒有被妥善處理,祖靈可能會無法安息,靈魂也可能在外遊蕩。
這樣的觀念與華人社會中強調的「傳宗接代」或「香火延續」有些相似,但最大的不同在於:華人較少會將嬰兒視為祖先的投胎,甚至更不會將其視為一種神性的存在。
父系社會下的女性地位
在峇厘島的傳統社會中,女性的地位令人難以想像地低落。她們幾乎沒有發言權,甚至連「拒絕性關係」的權力都不存在。早期的歷史中,甚至曾有寡婦殉葬的習俗——丈夫過世後,妻子要隨之陪葬,直到後來被荷蘭殖民政府明令禁止,這樣的習俗才逐漸消失。
婚姻制度也長期深植於父權結構中。對多數巴厘島人而言,「不結婚」在過去是難以想像的選項。但近年來,隨著教育水平提升、思想開放,「同居」的現象開始出現,人們的婚姻觀也逐漸轉變。
在傳統階級制度下,女性的階級地位甚至會因婚姻而「下滑」。例如,若一位來自婆羅門(Brahmana)高種姓的女性嫁給低種姓的男性,不只她會「失去」原本的社會地位,甚至她的父親在稱呼自己女兒時,也必須改用對待低種姓的語言形式(低階峇里語)。但這樣的規範並不適用於男性——如果是男性娶了較低種姓的女性,他的社會地位不會因此變低。
此外,在這個父系社會裡,子女被視為「屬於丈夫」的一方。如果夫妻離婚,女性往往得「淨身出戶」,一無所有地離開家庭。因此,多數女性選擇忍耐,即使丈夫另尋新歡,也只能默默承受。
不過,隨著時代的變遷,女性的社會位置也逐步改變。教育機會的增加與移動性的提升(特別是機車的普及),使得女性得以走出家庭,參與社會與經濟活動。大量的成衣工廠聘用女工,也讓女性開始擁有收入與相對的自主空間。早在1920年,巴厘島便設立了第一所女子高中,儘管如此,性別平權的理想至今仍未完全實現。
舉例來說,即使有女性組織積極倡議讓女性也能擔任宗教祭司,但這樣的呼聲往往換來的是宗教權威機構的沈默。再加上印尼軍事體系長期以來對社會運動的箝制,使得許多性別平權的訴求無法真正推展,彷彿平權的道路上處處都是絆腳石。
結論
峇厘島人生育的概念,從愛的萌生、求愛的展開,到新生命的誕生,整個過程都被視為神力的介入與祖先靈魂的轉世。生育不只是肉體的結合,而是一場神聖的循環。
然而,在這樣的父系社會下,女性自然處於缺乏話語權的位置。她們無法決定自己的命運,甚至在婚姻、性別與社會階級中,長期處於不對等的處境。
所幸,這些傳統在過去幾十年間,隨著教育的普及與機車等交通工具帶來的移動自由,逐漸出現了改變的契機——女性開始走出家門,擁有更多選擇,也逐漸找回屬於自己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