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rologue 謎樣的少女
2
英德爾學院,斯堪德王國最頂尖的學校,騎士、魔法師、商人、工程師、老師⋯⋯,各界的優秀人才都來自於此。
冬雨綿綿,在初始的餘溫與災厄之果的反饋影響下,下午的課程才剛開始,外頭的天色就已經顯得陰沉、昏暗。
「調皮搗蛋的火之元素德拉馬赫,快去包圍前方的笨蛋吧。」
「白癡,這樣最好有⋯⋯,我超——還真的過來了。」
「哈哈哈,跑快一點啊,羅安。」
「太慢會被吃掉喔,哈哈哈哈哈哈。」
「喂喂,你們別鬧了,等等老師就要來了。」
二年7班的教室傳來一片喧鬧,樓梯間,都能聽到這幾位男學生的聲音。
「哈⋯⋯,有人知道等等要幹嘛嗎?」
「天曉得。外頭還在下雨,我們也出不去。」
「正確來說,是蜜蜜沒辦法讓我們出去。」
「哈哈,你說的對。要不是下雨,蜜蜜鐵定會帶我們去訓練場,然後靠在牆角偷懶的。」
「出去是不太可能了,既然如此希望她能上課。這樣,哈⋯⋯就可以睡覺了。」
「呵呵,贊成。這種天氣配上她要死不活的聲音,真的很難不睡著。只是依她的個性——」
「不用想了,依她的個性不可能會上課的。看看她們桌上放的都是科外讀物,等等的共識應該是自修了。」
與其他班級不同,專班所有課程皆是由班導師決定,所以就算是同年級,也可能出現一班安排騎士訓練,另一班排卻排定魔法理論。
在如此獨特的專班中,二年7班更是極為特別的存在。或許是老師的個性使然,他們的正課只到中午,午後的兩個小時都是彈性時間,有時候會上課惡補進度,有時候會去訓練場跟騎士班搶位置,要做甚麼都交給學生決定,而大多數情況都是放給學生自修。
說白了,這段彈性時間,其實就是班導師蜜蜜不想管事,所以讓學生自行選擇要做甚麼,只要不要讓她上課、加班,她都無所謂。
就在學生們還在七嘴八舌地閒聊、打鬧時,兩位老師從門口走了進來,而在她們的身後,還跟著一名陌生的面孔。
在這個時間點轉學非常罕見。,因為對於外籍生來說,斯堪德王國的冬天並不好受。就算她身上有毛帽、圍巾、大衣等保暖衣物,也未必能承受撲面而來的濕冷寒風。
所以在新面孔出現的那一刻,教室裡的談話聲一下子就消失了。所有人都好奇地探出頭,確認對方究竟是何方神聖。
還沒等雪花落下,新來的同學就裹得嚴嚴實實,像一團大雪球,只露出淡紫色的眼睛。
「我是⋯⋯莎⋯⋯」
台上站著一位高挑的少女,她低著頭,聲音顯得微弱、沙啞,唯獨站在一旁的嬌小老師聽得見她說什麼。
「嗯?你、你好呀,早川同學。」
金髮女老師先向新生微微笑,爾後轉身面向台下學生介紹。
「各位同學,這位是莎莎.早川,今天剛轉到我們班。你們要好好照顧她,可不能欺負人家。」
她頓了頓,突然意識到自己還沒有跟少女介紹自己。
「哦,我是這個班級的副導師伊薇.布魯塞爾,你可以直接叫我伊薇老師。還有,坐在那邊的那位是我們的班導師,蜜利安老師。」
布魯塞爾老師用手指向教室另一端,一名深藍色短髮的女老師毫無朝氣地坐在靠近門口的座位。
「就是這樣。」
老師慵懶地舉手答理,臉上掛著一副冷淡的表情,彷彿對任何事物都毫不在意。
「欸——,只有這樣?」
「蜜蜜你也太懶了吧。」
老師的輕描淡寫很快引起學生的不滿。尤其是坐在前排的那幾名男生,他們捲著課本、敲起桌子,用各種誇張的肢體動作表達他們的抗議。
「你好歹是老師耶——,能不能熱情一點。」
「沒錯、沒錯!身為老師要以身作則,請你好好自我介紹。」
「你這樣會沒男人緣喔。」
「對啊,蜜蜜,你不覺得你的朋友越來越少了嗎?」
學生們的抱怨,正好反映了老師的懶散態度。
不愛社交、不愛打扮,衣服只穿方便的通用制服,會把頭髮理短也是為了方便整理,說她是一條徹頭徹尾的懶惰蟲也不為過。此外,她從不關心與自己無關的事,儘管是這個班級的導師,她也不曾去管理班級的秩序。雖然還不到吊兒郎當的程度,但作為老師,她確實沒有應有的風範。
不過,正是因為她這樣的性格,學生們才喜歡鬧她、找她麻煩。
「好了,蜜蜜,站起來吧。自我介紹都要站起來說,這可是規定。」
「甚麼時候有我這個班導不知道的規定了。」
那位懶散的「蜜蜜」老師雙手撐著桌子,懶洋洋的起身。
「嘖——真麻煩,明明私底下已經介紹過了。」
儘管嘴上這麼說,她還是順應學生的要求做了自我介紹。
「我叫蜜莉安,蜜莉安.蜜帝希德。是這個班的導師,教語文,就這樣。」
蜜莉安.蜜帝希德的聲音如同人偶般毫無生氣。毫不意外地,如此敷衍了事的態度馬上就引來一片噓聲。
「欸——太隨便了吧!」
「這次不算,重新重新。」
「沒錯,醜一、醜一,再來一次。」
也不知是聽了他們的話,還是受不了他們,蜜莉安居然真的離開座位,緩緩走到眾人面前。
「老師,你還少說了一件事!」
一名男同學拍了拍桌,想吸引老師的注意。不過蜜莉安老師並沒有馬上理睬對方,而是撥了撥頭髮,讓她過長的瀏海不會把整個右眼給蓋住。
「什麼事?」
「老師,你還是個過三十還沒有對象的剩女!」
噗噗噗——。這名男同學的調侃讓其他學生忍不住笑出聲,特別是男生們,無論手掌多大,都捂不住他們失禮的大嘴。
「胡、胡說什麼,我才二十九歲!這種話是誰告訴你的,傑洛?」
「是、是魔法理論課的雅西歐老師說的。他還說他曾灌醉蜜蜜,打算把你吃掉。結果卻被你反咬一口。」
「再說甚麼呀,我才沒吃人的興趣。」
與內容搭不上的怯弱聲音讓蜜莉安老師一時半刻沒留意到言外之意。
不只蜜莉安老師沒有吃人的興趣,人類世界也沒有類似的食人文化。不過,西北方那個比斯潘半島還大的岩石荒原地帶,卻有不少關於食人亞人的傳聞。那裡不受任何國家管制,還請各位旅客經過時要格外小心。
見蜜莉安老師聽不出弦外之音,另一名男同學忍不住脫口而出,說出那個不經修飾的答案。
「蜜蜜,吃人的意思就是S♡X呦。」
「蛤?」
蜜莉安還沒來得及發出質疑,慌亂的情緒已經徹底佔據了她的大腦。她整個人像極了純情少女,臉頰迅速染上了紅暈,呆呆地站在原地。這股紅暈如潮水般迅速蔓延至全身,讓她完全失去了應有的冷靜,最後只能匆忙逃離教室。
「看樣子是去找雅西歐老師了,在此為雅西歐.貝格獻上最真摯的祈禱。」
「希望蜜蜜不要太殘忍對待雅西歐老師,如果連雅西歐老師都不要她了話,那她就真的沒男人緣了。」
兩名男同學像往常一樣開著玩笑,不過這一次,他們似乎踢到了鐵板。
「你們這群男生是笨蛋嗎?就算是蜜蜜,也不會蠢到和雅西歐在一起。那個連學生都敢下手的人渣老師,最好就是把他埋進土裡。」
「對啊,你們難道不知道雅西歐總是跟學生說:『我一個人,辦公室蠻大的,歡迎你們來我這,玩累了就直接睡覺,沒問題的。』他跟你們這群白癡說就算了,跟女孩子說真的超噁。」
「真的噁心死了。」
更多的女孩參戰反駁這兩個滿口胡柴的男同學,也許是想引起她們的注意,被稱為「七傻」的七名問題學生紛紛加入對話。他們分別以同情、感嘆、羨慕等不同的方式表達對雅西歐老師的「惋惜」,然而隨著話題越扯越遠,七傻也被女孩們罵得越來越慘。
「好了好了,各位同學安靜下來,我們再把時間還給新同學。早川同學可以再自我介紹一次嗎?我們想多了解你一點。」
伊薇老師輕輕拍了拍小手。總感覺她把這班的學生當作小朋友。
「⋯⋯好的。」
新同學抬頭環顧四周,確認教室是階梯式後,抬起頭嘗試提高自己的嗓門。
「我是早川⋯⋯」
中二,這是每個人對她的第二印象,亦是現在最直觀的感受。唯有自命不凡的人,才會做出多餘的動作。
她高舉左手指向最後一排桌椅,宛如宣告自己是主角。
如此羞恥的舉止,虧她真的做了出來。正當每個同學這麼想的時候,意外悄然發生。
滴答——滴答——
直到她舉起手的那一刻,大家才發現她手裡握著一把雨傘。然而,他們發現得太晚了。隨著左手的揮動軌跡,原本吸附在雨傘上的水珠此時在教室四處噴濺,害得坐在前面的同學們被淋得滿臉都是水。
這場突如其來的事故一時讓人難以置信,特別是那些無辜被波及的同學們,他們愣了好一陣才擦拭掉臉上的水珠。
「啊———」
「怎、怎麼會有水呀!」
「雨傘呀、雨傘!」
這片驚呼聲中,斜前方的兩名女同學反應最大。她們桌上放的書本都被淋濕了,其中還有圖書館借來的書。
「姆哇。」
「早川同學——早川同學——,請把雨傘拿到外面。」
伊薇老師拉了拉新同學的袖子,見對方點點頭,她才放心的鬆開手。
「踢躂——踢躂——」
轉學生很聽話地拿起雨傘走下講台,只不過,她不是走向門口而是窗戶。
她怪異的舉止讓人捉摸不透,連伊薇老師也只能跟其他同學一樣在一旁呆看著她。
撲通——撲通——,隨著轉學生靠近窗邊,不少同學依稀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而且越來越清楚。
似乎⋯⋯,似乎跟什麼聲音產生了共鳴。
到底是什麼?當教室傳來「啪」的一聲,他們才想明白是甚麼聲音,——是雨聲,那是雨滴敲打在玻璃上的聲響。
當窗戶被早川同學拉開後,其他同學才想到外頭還下著細雨。
「等、等等⋯⋯,不是吧!老師!快阻止她!」
已經為時已晚了。雖然不清楚她為什麼要把雨傘打開對準外面,但大家總有一種不好的感覺。
「再見了,小黑。」
這不是大陸通用語而是彌生語。少女快速轉動雨傘,無意識地注入些許魔力,讓其形成一道防水牆。
「啪」的一響,當手鬆開的瞬間,雨傘如斷線風箏般飛到高空。
同時,強風也灌進教室。就像戳破氣球,空氣會瞬間從洞口湧入一樣,防水牆的突然瓦解也產生一股風勢,這股風挾帶雨水,弄得轉學生全身濕透。
「好、好冷⋯⋯」
沉默意外清楚地襯托了她無力的聲音。
看傻了,愣住了,驚呆了。傾刻間,沒有人知道該說甚麼。
「那你就別搞事啊!」
同學們異口同聲的吐槽,霎時又讓班上鬧成一片。
「哈哈哈,這傢伙還真逗。」
「我們班怎麼又多一個問題兒童啊。」
「早川同學對吧?我記住你了。哈哈哈哈哈。」
「提問,早川同學有什麼興趣?之後想參加什麼社團?」
「還有三圍多少!」
「喂喂,你想問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