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停滯與生長
當紀詩載20歲的時候,她躺在一個電動上下的床上,她被病魔折磨了近半年,今日她卻突然有些精神,她抬頭看向窗外,綠油油的一片,深綠色的的景緻,清悠的、生意盎然,富有生命的。她在窗面的反光下,隱約的瞧見自己生病的痕跡,原先濃密的秀髮已剩一片荒瘠,輪廓深邃,被病折騰的她想。但或許也不用這麻煩他其實無時無刻感受到痛苦,身體上的病痛。
她在發呆之餘,卻像是想到一件事,回神過後伸手想去觸摸抽屜,卻有些困難,她的家人替他請了護工,50多歲的阿姨,和她同一個地方出生,他們那個地方很偏僻,幾乎是能夠被劃分為鄉間的地方,她習慣叫她凌阿姨,本名凌俐。
「幫我拿一下牛皮封面的筆記本,謝謝。」阿姨打開抽屜尋了幾下,才在抽底的底層抽出了一本皺折遍佈、封面沾灰的筆記,她拿了出來「紀小姐,是這本嗎?」她點了點頭,又向阿姨到了聲謝,便打開了筆記,日期停在2014年的夏天,她最後一次著筆寫下的日記,她在今天突然瞭然,大概已經時候不遠,她握著筆,攤到書本的第一頁,提筆寫下最後,也是最初——《一個人的自傳》。她不知因何緣故執意不想在名稱裡放入自己的名字,都說名字像是一個故事的開頭,是一種記憶的方式。她卻執意願當一個無名者,都說名字是意義、是期許,可能他性格裡也有些許叛逆,也可能她這一生沒什麼機會能擁有叛逆期,就已經迫不得已需要成長,為自己負責,在一個其他人都還在渴望著些什麼的時候,她就已經「長大」,也或者他的性格裡也帶著一絲被壓抑後的傲氣,一股對於坦白對於說話的衝勁,卻始終不願留下署名。
他寫完名字後,便隨即讓阿姨打了個電話,她要通知,不…她想要見見她在這個世上最後的親人。10分鐘後,男子慌亂的闖了進來,隨即落座在她的床邊的椅子,他慌亂的像要說些什麼,卻又似乎有些無力又或者是看破,她卻兀自說「紀……爸,我好像要離開了,我別無所求,只希望你一生平安康健順遂,所願皆能實現。」男子驀然得抬起頭,他卻說「我再試試,我有聯繫英國的醫生,你知道……」「沒關係,這樣就好。」她笑了笑。說完之後,他能感受到原先攀附在他手上的手指剎那間脫力,僅瞬間他紅了眼眶,在抬起頭細看時,只覺著女子像是睡去了一般,只是他抬手摸了摸她的臉,卻發現那依舊是熟悉的臉,只是了無生意。
紀頌言抬頭看著天花板,似是也出神了一般,只是無神地說了句「相似極了…相似極了……」而後又覺感嘆,悲哀的埋頭大哭。
當他再次走出那個高樓,他卻第一次不知該往何處去,他第一次覺著自己家那座別墅——「美則美矣」他突然想起她一次見報別墅時的話「好美。」然而在無話可說。可能是他才剛失去一個親人,他的心裡有股被掏空過後的冷寂,只剩回憶能夠填補這份空缺,然而他心裡明白,回憶再如何的美好,缺少了人其實只剩荒漠。
他停頓了一瞬間,一股希望人生就此停頓在此的感覺朝他襲來,然而還不等他從此種情緒脫身,身後女子叫住了他。他回身,是護工凌阿姨。她給了他一本筆記,她說「這是紀小姐生前碰的最後一個東西。」他拿著那個東西,心裡一陣陣的空洞失落,阿姨卻只自顧自的說「小姐在您來沒多久前寫下了書名……」
他卻只是空洞的頂著烈日,翻開書本,封面明晃晃的寫著——《一個人的自傳》,日期壓上了2017年5月,四年前的東西……他自顧自的翻開了裡面在封面與內文的夾縫間寫道「我這一生有三個名字,一個叫做杜若美,一個叫做姜靖,另一個也就是我最後一個名字——紀詩載。都說名字具有意義,但我的前半生,既與杜若美這個名字糾纏不深,甚至可說是毫無瓜葛,若論意義我其實根本不知;第二個名字,是由我的小姨姜敬英取得,她見證了我的生命的跌宕起伏,也從一個小女孩,成長成一個女子,她是我一生最敬愛之人,但若論我最愛的名字,想必是最後一個——紀詩載,我很喜歡這個名字,但並不是因為名字裡的文雅程度,更不是人所造成,而是我逐漸明白這個名字的意義,而非像從前一般毫不知情……那是一種對於自我生命的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