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過後,依著老大的提議,我們全家散步到轉角那間熟悉的果汁店。孩子的爹照舊點了一盤番茄切盤,一邊吃著,一邊和孩子們聊著今天發生的事。老三嚐了一口,說這番茄好吃,是沾醬的關係。這話一點也不假,那混著薑泥與白糖粉、醬油膏的醬料,一沾上番茄,手就忍不住再伸。 這是南部特有的番茄切盤吃法。

阿嬤陪著我在廚房ChatGPT生成
想起這味道,最早是在我國中時學會的。因為我是老大總想著減輕嗎媽的負擔。小六知道怎麼掌握鍋碗瓢盆後我開始掌廚,料理一家9人的飯菜。家裡的廚房很大,中間是一張可以坐下10人的大圓桌。還記得每當我忙進忙出地備菜時,阿嬤不知道啥時出現,總坐在圓桌的一角,像不經意又像故意地陪著我。也常常會幫我處理一些菜,好比花椰菜分株或者花蓮豆除掉邊緣那類的。
母親鮮少鄭重其事教我怎麼做菜,總是說:「嘿菜齁要煮熟就好喇。」對她來說,時間總是用來賺錢(孩子生得多),沒有時間坐下來在廚房裡嘗味、討論什麼是「美味」。但那時的少女總是一股腦想讓家人吃得開心,也就這樣一邊摸索一邊學。我的廚藝啟蒙,是那些住在左右鄰舍的大姑、表姐、伯母、堂姊,還有我爸爸與阿嬤。她們的經驗與口耳相傳的味道,是我最早的廚藝資本。國中的家政老師也是我的貴人,課堂上提到的小撇步,我總是記下來、回家馬上試做。每當看到家人一掃而空很是開心~~

內行的都知道黑葉的好呷
記憶拉回當時,阿嬤嘴裡常唸唸有詞:「高麗菜齁,要安內煮才會甜。」「柑仔蜜切一切,磨點薑泥加白糖粉,再來點醬油膏,這樣卡好呷。」「愛買黑葉欸」他還教我芒果青用蒜頭醬油醃漬,可是弟弟妹妹喜歡吃甜的,也就沒有試過。我一邊煮一邊聽,當時總覺得她只是習慣叨念。直到今天忽然想起,才懂得那些話語,是她不動聲色的牽掛,怕孫女把飯煮砸了,所以總在那時出現在廚房邊。
母親因家族的恩怨,總刻意劃開我和阿嬤之間的親密。但生命有自己的縫隙,阿嬤還是在那裡,悄悄地愛著我,為我做了一些我多年後才知道的事。這些記憶,如同停格的畫面,一幕幕在腦海中緩緩浮現。而那句「阿嬤,多謝妳」,我竟再也無法親口說出口。
你被車撞的那個早上,我趕到民生醫院急診室,握住你冰冷的手,卻被你甩開。後來送你轉到大同醫院,不到中午,你就走了。你知不知道,我有多麼不捨?
你走了,跟著菩薩走了,我一直相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