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會使用便宜的罐頭食品; 她用的是她自己以迷迭香醃製的胡椒,以及她在星期日蒸煮,攪拌一鍋鍋番茄和梅干做成的酸辣醬。她那貼上標籤的梅森食品罐排列在廚房的架子上,形成無數加封的金字塔,他們都認為,他們的孩子還吃得到這些東西。
這是印裔美國作家鍾芭·拉希莉在《醫生的翻譯員》裡的第一章短篇。
《一件暫時的事》描述丈夫蘇庫瑪和妻子秀芭在經歷小孩流產的打擊後,夫妻雖表面若無其事繼續過生活,但很多事都改變了,他們甚至不知道如何和對方相處。
秀芭以前對生活有著極度的講究,她喜歡親自上菜場採買、將家裡打理得整齊有條理 ; 但現在如蘇庫瑪所形容的:像參加派對後,或是在酒吧度過一晚後,懶得洗臉,隔天早晨變成的模樣。可以想見,失去孩子對秀芭有如最沉痛的一擊,他們都以為,這一擊有如打在海綿上,它會回復原來的形狀,只是需要時間。
蘇庫瑪挑起做菜之責,為自己和秀芭準備三餐。當他翻著秀芭的食譜,才發現秀芭會把他們倆第一次共同享用的每一道菜寫上日期:四月二日,青花椰菜加茴香; 一月十四日,雞肉加杏仁和無子小葡萄乾,蘇庫瑪不記得吃過這些菜餚。
憂鬱症的一項徵狀就是對生活不再有熱情,秀芭從外表到對家中一切事物的漫不經心都透露著這一點。他們各自到爐上取食物,各自在家中的一處解決一餐。一天一次的交集是,秀芭會走進丈夫的書房,將手搭在他的肩上說:「別太累了。」便去睡了。不免讓人感覺,這像是住在同一個屋簷下的室友,儀式般不得不的互動,但他們是夫妻,又多了一種忽視對方的罪惡感,然而,當這舉動的背後意味著勉強維繫的關係,使得這種處境更加尷尬窒息。
一天,他們收到公告:因暴風雪電線掉落,為進行修復,電力會中斷一個小時,為期五天。
這使得他們得在沒有燈光下,點蠟燭共享晚餐。
在沈默的空氣中,秀芭提議一人講一件對方不知道的事。
第一夜、第二夜、第三夜、第四夜,八點一到,房子一片漆黑,彼此坦露。
蘇庫瑪開始有些期待每個停電的夜晚,像在他們的婚姻裡加入調味。他在想,下一晚他會對她說些什麼,而她會對他說些什麼。想到這點,他就覺得十分興奮。
蘇庫瑪在第五天清晨,收到電力公司提早復電的通知,他感到非常失望,但他還是買了一些東西、蠟燭和酒回家,秀芭告訴他:「如果你想,你還是可以點蠟燭。」
正當蠟燭快燒盡時,秀芭將蠟燭吹熄,然後打開電燈。就在這一晚,秀芭說她找好公寓了,她決定離開,而蘇庫瑪決定向她坦露了一個他原本誓死都不說出來的秘密......
讀後感:
經過了這麼多晚的坦露,我以為這將是他們關係的轉機,但秀芭還是選擇離開。我仔細又讀了一遍,尋找蛛絲馬跡。
蘇庫瑪愛秀芭,也期待孩子的到來。秀芭分娩時,蘇庫瑪正在別處參加學術會議,他本來不想去,但秀芭堅持要他去,因為明年他就要進入工作市場,秀芭認為和外界接觸對他來說是好的。但我認為,那是在秀芭覺得自己會順利誕下孩子的情況,而不是獨自面對嬰兒出生即夭折的殘酷事實下。
當然,這不是丈夫蘇庫瑪的錯,這都在他們的意料之外。這件事沒有人有錯。
嬰兒死了,他來不及退掉必要的教學工作,他想著乾脆用忙碌讓自己振作,但是,最艱難的時刻,他們忽略了彼此對心靈連結的渴望,關上心門,沒有陪伴,沒有安慰,反而選擇逃避,或許他們都相信這種情況是「暫時的」,以為不去碰觸傷痛,時間會讓關係回溫,卻徹底冷卻了……
讀書日 | 《醫生的翻譯員》
Interpreter of Maladies
Jhumpa Lahor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