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洋的深處,有一頭鯨魚,牠的聲音是52赫茲,既不同於深海低頻的迴響,也無法與同類的頻率共鳴,因此,牠的歌聲在海水裡輕輕漾開,孤獨地飄蕩,卻始終沒有迴音。人們說牠是一則遺世獨立的寓言,在蒼茫的海域裡尋尋覓覓,卻無人應答,然而,我卻認為牠從未覺得寂寞,只是單純地歌唱而已。
曾經,我也以為,聲音若不被聽見,便毫無意義。我努力適應這個世界的頻率,像調整一架失衡的樂器,試圖讓自己的聲音與人群合奏出和諧的旋律。當朋友熱烈談論著新上映的電影,我強迫自己去關注那些並不感興趣的劇情;當眾人哄笑著一則流行的話題,我告訴自己應當笑得自然些,以免顯得格格不入。然而,當夜幕低垂,當喧囂褪去,我回望自己說過的話、做過的事,卻發現那些語言如浮萍,隨波逐流,卻無根可依。
直到有一天,我偶然翻開一本書。那本書的封面樸素,字裡行間卻閃爍著微光,像是幽深夜海裡唯一的燈塔,裡頭的每一句話、每一個想法,竟與我長久以來的思緒緊密相連,仿佛那些文字從遙遠的時空穿透而來,只為了在此刻與我相遇。那一刻,我明白了,世界上或許總有一些聲音註定微弱,註定無法引起眾人的關注,卻仍能悄然間觸動某個與自己頻率相近的靈魂。
原來,52 赫茲的鯨魚並不需要迎合其他鯨魚的頻率,牠的聲音自有其存在的意義。牠的歌聲或許寂寞,或許不被理解,卻依然穿越千里的水域,悄然留痕。這世界並不缺少共鳴,只是共鳴尚未抵達耳畔,尚未與它命中注定的聽眾邂逅。
於是,我決定不再壓抑自己的聲音,不再勉強自己去擁抱那些與我無關的熱鬧。我開始寫下那些或許無人細讀的字句,開始說出那些可能無人回應的話,開始堅定地相信,總有一天,某個遙遠的靈魂會聽見、會理解,會以同樣的頻率回應。而即使那一天從未到來,我的聲音仍將如鯨魚的歌聲,在時光的海洋裡,優雅地蕩漾、回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