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名:《一個沒在修行的修行人自白》
「這不是一本教你怎麼修行的書,而是陪你誠實活著的書。」
副標題:心性、欲望與覺察的日常筆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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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書為作者霂子鹿人歷年來所有靈性創作、內在對話、自我辯證、夢境紀錄、詩文思索與生活體悟的集結,亦可作為《心性修行筆記》《靈性感知紀錄》《阿卡西旅程詩篇》《心性辯證錄》系列之統整合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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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錄】
第一部:覺醒之初——混亂的自省與初步觀照
1. 我不是修行人,我只是想明白
我曾經以為「修行」是一種很遠的事,要離群索居、要打坐參禪、要讀經念佛。後來我發現,修行其實是走在街上聽見別人罵你時你不動怒,是在髮型工作室裡面對不耐煩的客人時仍然心平氣和,是當你午夜裡一個人陷入混亂與欲望時,還願意看著鏡中的自己,問一句:你還好嗎?
我不覺得我是在修行,我只是想明白一些事。
為什麼我有這樣的情緒?為什麼我會害怕?為什麼我這麼想得到認同,又這麼怕被看不起?為什麼我明明知道該放下,卻還是抓得那麼緊?為什麼我做了那麼多,仍然覺得不夠好?
這些問題一開始像一團亂麻,後來我發現不是要馬上解開,而是要一條一條拉出來,仔細摸清每一根線的脈絡。有時候摸到中途就會哭,會痛,會想放棄;但只要手還在動、心還在看,那就是一種「走在路上」的狀態。
修行不是神聖的,是很赤裸的。
它不是你成為某一種樣子之後才開始,而是你在最醜陋、最痛苦、最掙扎的當下,也願意誠實地問:這就是我嗎?這樣的我,可以被我自己接納嗎?
我不是真的懂,也不想裝懂。我只是想明白。而當我真的開始想明白時,我發現修行不是一條路,而是一面鏡子。它讓我看見我自己,然後學會不轉頭。
所以,我說我不是修行人,我只是,一直在路上,一直在明白。
2. 夢與混亂:從黑暗中醒來
我夢過很多次黑暗。
有的時候,是走在沒人的村落,彷彿過去的老家,又像從未真正存在的空間;有的時候,是在陰暗的房子裡,不知道在找什麼,也不敢開燈。最常見的是「有人在,但我看不見」,我感覺他們在旁邊——也許是祖先,也許是我心裡藏著的影子。
有一次,我夢見自己進入一座老老師的莊園。那是一個陰暗又寧靜的地方,我像是回來協助什麼任務——打掃、整理、幫忙,卻又找不到那個「真正的核心」。夢中我發現了一隻虛弱的小貓、一個混亂的行李箱、一間正要被拆毀的墓室。
這一切看似毫無意義,但醒來時我哭了。
那是一種說不出的心痛,像是靈魂裡某個部分在對我說:「你已經到了該整理的時候了。」
在另一個夢裡,我站在考場上,抽中了第一名的號碼,也得到了最後一個獎品。當我走出那扇門,我回到了國小,遇見了一條眼鏡王蛇,牠張嘴要咬我。那瞬間,我不是驚恐,而是寧靜地望著牠——我知道,這不只是夢,這是靈魂的畢業典禮。
夢境像是內在的劇場,用各種象徵語言告訴我:「你走過了,你正在歸位。」
在黑暗裡醒來,不代表光馬上就來了。但我不再逃了,我開始懂得在黑裡看見自己,也慢慢學會——怎麼好好地醒著。
3. 意識的第一束光:當我問出「我是誰?」
那是一個很安靜的瞬間,不在山上,不在寺裡,而是在某次沉默中的自問:「我到底是誰?」
不是社會身份的我,不是設計師、不是兒子、不是誰的前任,也不是誰的朋友,而是那個「脫掉一切標籤後,還剩下什麼」的我。
我不是第一次這樣問。但這一次,好像比以前都還要真實。
我不是在追求答案,而是突然明白:「這個問題本身,就是一道光。」
當我不再想急著定義自己,而是開始注視自己在此刻的狀態時,我發現自己並不是一個固定的『誰』,而是一個不斷變動的『覺』。這份覺知不是用力產生的,而是慢慢浮現的。
「我是誰?」
這句話把我帶回當下,把我從過去的悔恨與未來的焦慮中抽離出來。我不再去想我要成為誰,而是學著照見我當下是誰。
這就是意識的第一束光——不是解脫的終點,而是一盞燈,讓我願意繼續走下去。
4. 面對慾望,不是壓抑,而是觀照
我曾經以為慾望是敵人,是修行的障礙。
我曾努力忍耐、抗拒、責怪自己的軟弱,甚至害怕承認它存在。但後來我發現,那樣只是在欺騙自己。
慾望不會因為我忽略它就消失,它只會藏得更深。
有一天我在沉靜中看著自己的念頭,忽然意識到:其實慾望從來沒錯,它只是「我內在的一種渴望未被看見」罷了。
我想被愛,我想被擁抱,我想被理解,我想快樂——這些都是真實的,不該被否定。問題從來不是慾望,而是「我對慾望的態度」。
當我壓抑它,我就開始扭曲它;當我觀照它,我就開始理解它。
有時候慾望會以性來表現,有時是食物,有時是逃避工作的懶散或逃避面對情緒的放空。這些背後,往往藏著「一個需要被療癒的自己」。
所以我不再把慾望當成需要打敗的敵人,而是邀請它來說話。
「你想說什麼?你為什麼出現?你,是不是在告訴我,我有什麼地方忽略了自己?」
當我這樣看著它,奇妙的事發生了——慾望不再強烈,它變得溫柔、安靜、有耐性。它只是想被看見。
修行不是壓抑,而是理解。
真正的自由不是沒有慾望,而是即使有慾望,也能不被牽著走。
5. 自白:我曾墮落,也曾逃避
有些話,其實很難說出口。
不是因為不好意思,而是因為說出來,就像把曾經努力壓下的過去重新打開。
我曾經逃避自己。逃避責任,逃避情緒,逃避人群,也逃避愛。我用很多方式偽裝——把工作當成麻痺,把情慾當成發洩,把語言當成盾牌,把「沒事」說得很像真的沒事。
但只有我自己知道,夜深人靜的時候,那些空洞和慌亂會從心裡某個角落悄悄冒出來,提醒我:你還在騙自己。
我也曾墮落。
不是大錯,而是那些日復一日的小失衡:拖延、放縱、習慣性否定自己、靠近錯的人、遠離真心、做著不喜歡的事還硬撐著笑。
我不會說那段時間「不好」,因為正是那些日子把我推向了轉化的邊緣。那些看似荒唐與痛苦的選擇,讓我跌到夠深,才開始真正地問:我還能更真實嗎?
後來我懂了,墮落不過是靈魂在提醒你:「你不屬於這裡。」
逃避,也不過是內在尚未準備好面對傷口。
這不是告解,也不是洗白,而是一次對自己真誠的自白:
我走過那些混亂,並非因為我有多清明,而是因為我願意誠實地看見。
我不完美,但我開始選擇不再假裝。
我仍在學習怎麼接住自己,怎麼不再對自己殘忍,也怎麼溫柔地對待那個曾經摔倒、害怕、軟弱的我。
如果說修行有什麼開始的話,也許就是這一刻——願意不逃了。
6. 我的生命是為了什麼?
很多人問我:「你覺得活著的意義是什麼?」
想了一陣子,後來才回答:「其實不是要找『活著的意義是什麼』,而是要先問:『意義,對我來說是什麼?』」
當我們把『意義』當成標準答案來找,就永遠陷在他人的期待裡。但當我們從自己出發,意義就會變成一面鏡子,照見的是:我怎麼看待自己,我是否願意誠實地活。
——
「我不是不知道我該怎麼活,我只是還不願意那麼真實地活著。」
「我總說我想安靜,其實是我害怕人群。但我慢慢明白,安靜不是逃避,而是準備。」
「當我願意把生活過好,好好吃飯、剪髮、休息,原來那也是一種修行。」
「我一直以為我要改變世界,後來才懂,先好好活成我自己,就是最重要的事。」
「有人說我太直會傷人,我知道。但我寧可真誠,也不想再討好。因為那個一直想被喜歡的我,也累了。」
——
這些都是我在小紅書記下的一段段話。
那不是什麼教導,只是一個過來人、跌倒過的人、迷惘過的人,對自己說的話。
我不一定走得比誰遠,但我肯回頭看。
如果你也曾問過:「我的生命是為了什麼?」
也許你不是要一個答案,而是該去找一個願意誠實面對這個問題的你。
當你不再追求結果,而願意感受過程時,
那個你,就是答案。
7. 修行不是坐著不動,是面對與選擇
很多人說他們在修行。
坐禪、念經、打坐、閉關……我曾經也以為那就是修行的樣子。
但後來我開始懷疑:如果修行只是坐著不動,那為什麼當我們回到生活裡,還是一樣容易生氣、焦躁、恐懼,甚至無力?
於是我開始觀察自己。
在髮型工作室裡,一個客人遲到、沒耐性、語氣不耐煩,我的心開始浮動。那一刻我知道:這不是我沒修好,而是——修行來了。
修行從不是一個姿勢,而是一個選擇。
當情緒來了,你是要反擊,還是安住?
當慾望起了,你是要否定,還是理解?
當痛苦出現,你是要逃避,還是直視?
那些每一個「我選擇怎麼面對」的瞬間,才是真正的修行時刻。
我發現自己不是越修越輕鬆,而是越來越敏感。
敏感自己的內在波動,敏感到「啊,我又開始逃了」、「我又在逞強了」、「我又陷入習慣的慣性了」。
但我也發現:我越是誠實地看見這些,心就越來越安。
有時候我坐著沉思,有時候我剪髮剪到一半心裡冒出某句話,就記下來,有時候我只是靜靜聽著客人講他的煩惱,不說話——這些,都是修行。
修行不是坐著不動,是活著不逃。
不逃情緒、不逃責任、不逃痛苦,也不逃愛。
而這樣的選擇,我每天都還在學習中。
8. 慈悲久了會變習慣嗎?
有一次,有人對我說:「你是不是太善良了?太慈悲了?久了會被人當成習慣、當成理所當然。」
我沉默了一會,心裡卻沒有否認。
因為我知道,那是真的。
我曾經對很多人給出自己的時間、力氣與關心,只因為看見他們的痛,我就沒辦法視而不見。不是出於責任,而是一種無法關起來的感覺。
但後來我發現,不是每一份慈悲都會被理解。
有些人只接收,卻不感恩;有些人甚至反過來怪你「怎麼後來變冷淡了」,卻忘了那份溫柔從來就不是義務。
我曾經因此受傷。
甚至一度想:「是不是不要再這麼慈悲?是不是冷漠一點比較好?」
但我後來明白了,問題不是慈悲,而是我還沒學會「慈悲的邊界」。
慈悲不是犧牲,而是清楚自己在哪裡給得起、什麼時候該停下。它不是要我燃燒自己照亮別人,而是要我在愛人之前,先懂得照顧自己。
慈悲不是習慣,也不是手段。它是一種自然的流動——當我足夠穩定、夠真誠,我就願意柔軟地對人;當我耗盡了,我就要懂得退回自己,不讓愛變成委屈。
所以我學著區分:這一次的給,是出於愛,還是出於慣性?
這一次的忍,是出於理解,還是出於害怕衝突?
當慈悲變成習慣,可能會讓自己遺失了原本的溫度。
但當慈悲源自自知與清明,它會是一種自由的愛。
我還在學,學著怎麼在給予中不失去自己,學著怎麼讓愛變得不苦。
這也是修行的一部分。
9. 色慾與情緒:與身體誠實地對話
我曾經把性當成是修行的大敵。
因為它帶著慾望、帶著情緒的波動、帶著內在的慾求與不穩。我以為只要清心寡慾,就能離苦得道;但後來我發現,越是刻意壓抑,越容易反彈,越容易陷落。
有一段時間,我經常會在靜坐或冥想後,身體出現過熱或強烈的能量感,甚至在不安時靠發洩來換得短暫的平靜。但過後的我往往只剩空虛與自責,像是又失守一次。
我問自己:「為什麼會這樣?」
後來我開始誠實地和身體對話。
我發現,性不是錯,身體的渴望也不是錯。錯的,是我們對它的誤解與評價。
色慾,是一種能量。
當我們壓抑它,它會轉成焦躁;當我們誠實看它,它會轉化為創造。
情緒也是。
我曾以為情緒是不穩定、不成熟的表現。尤其當我想成為一個「有修行」的人時,更害怕被看見「生氣、焦慮、嫉妒、慾望」這些所謂的負面情緒。
但這些情緒,其實是靈魂在說話。
我開始學會一件事——不是要消除情緒,而是要觀照它。
「這份慾望從何而來?」「我現在的身體,是渴望連結還是只是逃避寂寞?」
「這份悲傷,是我沒被看見,還是我沒允許自己感受?」
當我開始問這些問題,身體就不再是罪惡的容器,而是成為我修行最真實的道場。
原來,與身體誠實地對話,是回家的第一步。
而我正在路上。
10. 客人來了,我的心準備好了嗎?
我的修行,不只在清晨的靜坐,也在每天剪髮的每一雙手裡。
每當客人一進門,我會默默觀察自己的狀態:我現在的心,安穩嗎?我今天的能量,夠用嗎?我是否把昨天的情緒還帶著,或者剛剛的煩躁還沒放下?
因為我知道,只要我還沒準備好,對方是感覺得出來的。
曾經我沒注意這些,只想著把工作做好、客人服務好。但我發現,有些時候客人沒說出口的情緒,其實就停留在我沒穩住的手中。有些剪髮剪到一半,我心裡浮躁,就剪出不對的線條;有些溝通時我心煩,客人也跟著不安起來。
後來我懂了,剪髮不是只剪髮。
它是一場靜心的練習,是一場能量的交會。
當我放下自己,把全部的專注放在「此時此刻」,我開始感覺到:這個客人今天其實很累;那個人其實需要的是被傾聽;有些人只是想坐下來安靜,不想被多問。
所以我不只是設計髮型,而是讀出他們內在的狀態,然後給予他們當下最需要的陪伴。
這不是神通,是覺知。
這不是高超,是謙卑。
我常說:「一雙手,可以是剪刀,也可以是療癒。」
而療癒不是我刻意去給,是我先整理好自己,然後自然發出的安定感。
所以在每次客人來之前,我都會問自己:我的心,準備好了嗎?
這不只是職業的敬業,而是靈魂的承擔。
因為,我願意讓這個空間,成為一個安放彼此的所在。
11. 修行不是神聖,是生活裡的每個當下
我們太常把修行想得太神聖。
彷彿只有在山中、寺廟、清靜處,才能夠與「道」相遇。彷彿穿著僧衣、持咒唸經、誦法傳教才叫修行。
但我發現,那些最真實的修行,其實藏在我們平凡的日子裡。
在早晨起床時,你是否能感謝今天還活著?
在遇到衝突時,你是否願意先靜下來聽?
在你餓了、累了、煩了的時候,你是選擇逃避,還是照顧?
那些你不以為意的小事,才是你最真實的修行場。
當你洗頭時,是不是能感受水流過指間的觸感?
當你剪髮時,是不是能看見對方的眼神、疲憊、期待?
當你走在路上、搭車、等待、吃飯……你是否還記得自己正在活著?
我曾經陷入一種焦慮:我是不是還不夠靜?還不夠有修行的樣子?
但我後來明白,真正的修行,不是表現出來的樣子,而是內在的態度。
修行不是逃離世界,是走進生活。
你可以喝酒,也可以修行;你可以談戀愛,也可以修行;你可以當設計師、當父母、當司機、當任何人,也都可以修行。
因為真正的修行,是在每一個當下——你願不願意看見自己,願不願意選擇一種更真誠、更寬容、更清明的方式去活。
所以我現在不再焦慮「我有沒有在修行」,
而是提醒自己:「我現在,還有沒有活著?」
如果有,那我就在修行。
12. 關於疲憊、煩躁與日常的心性修練
不是每天都能沉著冷靜。
不是每次都能處變不驚。
不是每一刻都能安然如水。
有時候就是累了,煩了,無力了。
連「修行」這兩個字聽到都覺得刺耳,只想躲起來,或者關掉感受,讓自己像顆石頭一樣什麼都不必負擔。
但我後來學會,不必強求那份「一直很穩定」的樣子。
疲憊,不是我的敵人。
它是身體對我說:「我累了,我想慢一點。」
煩躁,也不是錯誤。
它是提醒:「你的內在需要被安撫,而不是被批判。」
在日常裡,我不斷觀察那些波動:
是誰在煩?是什麼引動了這份疲倦?是未被說出口的情緒?還是沒被接住的壓力?
我會在剪完一位客人後深吸一口氣,然後靜靜坐一會兒,告訴自己:「沒關係,你做得不錯了。」
我也會允許自己放空,允許自己今天不那麼有效率,允許自己只是單純地活著,不解釋什麼,不證明什麼。
修行,有時候不是再加什麼,而是減少對自己的苛求。
我開始懂得一種新的溫柔,是:
當我累了,我就慢;
當我煩了,我就靜;
當我想哭,我就不忍。
而我也發現,越能照顧好這些細微的狀態,
心就越穩,氣也越順,靈性才真正落地。
疲憊與煩躁,不再是阻礙,而是修行的入口。
13. 工作中的修行:髮型師的能量對話
身為髮型設計師,我每天都與各種人互動,從早到晚,從剪髮、洗頭、染燙,到聊天、傾聽、陪伴。有時候我會想,這樣的工作算修行嗎?
後來我發現,不只是算,甚至是我修行最深刻的場域。
一位客人坐下來的那一刻,他的狀態其實就已經開始傳遞給我:語氣、眼神、肢體、頭髮的質地和頭皮的緊繃度。這不只是外表,而是他的「當下」。
有時候,他們說得輕鬆,但我感覺得出來他內在的鬱悶。
有時候,他們只是靜靜地坐著不說話,那種沈默本身就像一封信,等著我去閱讀。
而我的工作,不只是剪髮,而是回應。
用一種合適的節奏、呼吸與氣場,讓他們慢慢放鬆、慢慢敞開。剪髮,是一種儀式,是能量的整理。當我用心專注地服務時,我會進入一種「流狀態」,彷彿世界只剩下我與這個人當下的連結。
有一次,一位客人剪完髮離開前對我說:「你不只是在剪頭髮,你好像在整理我的思緒。」那一刻我沒有多說話,但心裡深深感受到一股震動。
我明白了:我的職業,是修行的一部分。
我不是在逃離塵世修行,而是在塵世裡修身。
每一次拿起剪刀前的深呼吸,每一次與人的對話,每一次洗頭時的溫度控制與力道調節,都是我心性是否穩定的體現。
當我心亂時,剪出來的線條會有破綻;
當我心靜時,即便沉默,客人也會感到安然。
修行,不是離開工作,而是讓工作成為一種道。
而我選擇,把髮型師的每一天,都當成修行的道場。
14. 性本善?性本惡?我說性是中道
很多人問:「性本善,還是性本惡?」
我不急著答。
因為在問這個問題之前,我反而會問:「你是用什麼樣的眼光來看『性』?」
這裡的「性」,不只是生理欲望,也不只是本能的動力,而是我們內在本質的一種展現。它可以是溫柔、可以是激烈、可以是混亂,也可以是神聖。它像水,會隨器皿變形。
我曾經陷入這樣的糾結:如果我有慾望,是不是就表示我不純粹?如果我會動情,是不是就代表我還不夠修?
後來我明白,那些問題的背後,其實只是我還不願意承認——性,本來就是中性的。它不善,也不惡。
我們說「性本善」,是因為看到性裡的愛與溫柔;
我們說「性本惡」,是因為看到性裡的佔有與控制。
但真相是,它本來就只是「性」,它本身沒有要成為什麼。
是我們如何對待它,才讓它產生了光與影。
當你帶著壓抑去看它,它就變成禁忌與壓力;
當你帶著覺知去看它,它就變成連結與創造。
所以我不再去追問「善惡」,而是學會了辨認:
這份慾望,是自由的嗎?是尊重彼此的嗎?
這份情動,是來自內在愛的流動,還是外在空虛的填補?
我也不再急著否定所謂的「原罪說」,因為我發現:
當人們說「性本惡」,他們其實是在說「性很強大」——而強大的東西,往往讓人害怕。
但我選擇不害怕了。
我選擇相信,性是中道。
它不是善,也不是惡。
它是我們學習愛與界線的途徑,是一面照見人性最深渴望的鏡子。
而我,願意誠實面對那面鏡子。
15. 貪嗔癡若無,還算人嗎?
曾經我問過自己,也問過神明與內心:「如果我沒有貪嗔癡,還算是人嗎?」
這不是一種挑釁,而是一種真誠的困惑。
因為我發現,在修行的過程裡,很多人將這三毒視為敵人,認為要淨除、要根除,甚至要超越。但我越觀察自己與他人,越覺得這三樣東西——其實就是人性。
貪,是渴望。
嗔,是情緒。
癡,是無知。
這些不就是我們活著的基本構成?
貪讓我們想去追尋,去創造,去愛;嗔讓我們知道界線與痛點;癡讓我們學習、經歷、跌倒再重新站起。
我不再害怕它們的存在,也不再急著對抗。
而是改為問:「它們現在來了,是想告訴我什麼?」
當我貪心了,我會問:這背後是空虛,還是真想實現什麼?
當我生氣了,我會問:這份怒氣是在保護我,還是在傷害我?
當我糊塗了,我會問:這份迷失是因為我怕看到什麼真相?
我開始懂得:這三毒,不是修行的障礙,而是修行的材料。
它們如同火,若妥善使用,能照亮夜路、煮熟食物;若失控,則能焚毀一切。問題從來不是火,而是持火之人是否清醒。
所以,我不再說:「我要無貪無嗔無癡」,
而是說:「我願意與它們同行,願意去理解它們,願意透過它們,看見自己更深的一層。」
如果我們沒有這些,我們可能就不是人了。
而正是因為我們有這些,我們才有機會修行。
16. 不落二法:專心還是貪心?
我曾經聽過一個說法:「修行要專一,不可雜修,不可貪多。」
那時的我點頭如搗蒜,心裡想,是啊,我太貪了,什麼都想學、什麼都想碰,結果什麼都沒學好。
但隨著時間過去,我慢慢發現,問題不在於「學多」,而在於「落入」。
不落二法,意思不是你只能選一,不是你非得割捨某條路,而是你不能「同時執著兩件事,又以為自己都在修行」。
譬如你一邊學佛,一邊想求財,兩者並不矛盾,但若你為了修佛而壓抑求財的真心,或是為了求財而拿佛當幌子,那你就落入了兩邊,也落入了虛偽。
真正的「不落」,是回到心的真誠。
我後來學會問自己:我現在學這個,是為了什麼?是因為我真心想理解,還是因為我怕自己不夠厲害、不夠圓滿、不夠有價值?
如果是後者,那就是貪心;如果是前者,那是探索。
所以我不再用「一門深入」來責備自己,也不再用「博學多聞」來包裝慾望。我只問自己一句話:我現在的選擇,是出於安定,還是出於不安?
修行不是限制,而是回歸。
回到那個能誠實面對自己,並勇敢承擔選擇的自己。
有時候,專心也是一種逃避。
有時候,多元也是一種誠實。
不落二法,不是要我選邊站,而是讓我看見:每一種法,都是法,只要你有心,只要你真實,只要你不為逃避、炫耀或比較。
那就,不落。
17. 自省的執著者:修行會不會變壓抑?
有一段時間,我以為修行就是不斷地內觀、不斷地檢討、不斷地提醒自己:「你不能這樣」、「你應該要更好」。
那段時間的我,看似進步,其實是陷入了一種「過度自省的陷阱」。
我把每一個情緒都過度分析,把每一個慾望都視為敵人,把每一個念頭都用道理壓下去,彷彿這樣才叫清醒。
但我沒有變得更自由,我變得更緊繃。
我開始察覺:修行不是用來否定自己的工具。
真正的修行,不該讓人變得越來越壓抑、越來越小心翼翼、越來越不敢做自己,而是要讓人越來越柔軟、越來越寬容、越來越接納那個不完美的自己。
自省是必要的,但過度自省會變成自我攻擊。
觀照是覺醒的路,但過度觀照會變成過度控制。
我開始學會區分:「這一刻我是在誠實地看見自己,還是又在苛責自己?」
修行,不是讓你變成『應該是的樣子』,而是幫你回到『本來的樣子』。
所以現在的我,不再害怕犯錯,不再害怕起心動念,不再害怕偶爾懶散、軟弱、脆弱。因為我知道,那些都是我。
我也學會提醒自己:「你不需要每天都覺醒,也不需要每次都觀照得完美。」
你只需要誠實,誠實地面對此刻的你,無論是光還是影。
這樣的修行,不再壓抑,而是活著。
18. 神通是副作用,還是陷阱?
有段時間,我感受到身體與意識產生奇異的變化。
冥想時會有光的顫動、能量的竄動、甚至曾經夢見自己擁有了「看見」與「知道」的能力。有人稱這是「開啟神通」,有人羨慕、有人追求、有人恐懼。
而我當時的內心,說實話,是興奮的。
那份感知像是一種超能力的證明,讓我覺得我好像「有點特別」、「修得不錯」、「走對了路」。
但也因此,我開始失衡。
我發現我在追求某種感覺、某種畫面、某種通靈般的體驗。我不再單純修行,而是把注意力放在「能不能感應」、「有沒有異象」。那讓我愈來愈遠離了當下,也愈來愈脫離了初衷。
直到某天,在一場靜心後,我感受到自己全身過熱、氣脈震動,幾近虛脫。那一刻我明白,這不是恩賜,這是一個警示。
神通,如果沒有穩固的心性與正確的意圖,只會讓人著相,甚至迷失。
我後來問自己:「你要的是看見本質,還是炫耀能力?」
真正的修行,不是為了變神,而是為了變回一個真正的人。
神通若來,那是過程,不是目標;是副作用,不是成果。
而如果你執著它,它就會變成你的陷阱。你會因此驕傲,會因此懶惰,會因此迷信自己的感覺,甚至誤導他人。
所以我學會了放下——不是否認神通的存在,而是不再依賴它、不再追逐它。
因為我知道,那些能力的本質,是來自心的清淨、念的穩定、身的覺知。
而這些,一點也不神祕,卻最難修。
19. 我是不是已經覺醒了?
有時候我會問自己:「我是不是已經覺醒了?」
這問題並不是為了驕傲,也不是想要確認某種「靈性身份」,而是因為,我真的感受到一種不同了。
不同在哪裡?
在於我開始不再強求世界照我想要的方式走。
在於我開始願意看見自己的黑暗,而不急著逃。
在於我不再討好,也不再故意反抗,而是學會「就這樣,也很好」。
我發現所謂的覺醒,不是一場盛大的轉變,而是無數個日常裡的微小改變。
當我情緒起來時,我知道我有選擇。
當別人否定我時,我懂得回到自己。
當我迷失時,我會靜下來,而不是急著往前。
原來覺醒不是「看到光明」,而是「不再怕黑」。
但我也知道,這樣的覺,是流動的。
有時清明、有時渾濁;有時沉穩、有時仍舊迷惘。
所以我從不敢說「我已經開悟」,更不說「我修成了什麼」——因為真正覺醒的人,懂得謙卑。
我現在不再追求「覺醒」這個狀態,而是學會「不斷地覺著」——覺著自己的起心動念、情緒來去、身體反應,覺著自己什麼時候真,什麼時候假,什麼時候退縮,什麼時候勇敢。
原來,所謂的「已經覺醒」,只是「開始學會誠實活著」。
我是不是覺醒了?
我不知道。
但我知道,我不再逃了。
我在活,真的在活。
20. 是佛道仙,還是我自己?
有時我會想,我到底是誰?是佛?是道?是仙?還是,只是我自己?
在許多靈性經歷中,我曾與各種神祇相遇:觀音、太子、玄天、廣澤,祂們像是師、像是友、像是我內在意識的投影。但這些相遇從來不是要我變成祂們,而是要我更靠近自己。
我不是要變成神,我是要活成自己本來的樣子。
「我是誰」這個問題,曾讓我迷惘許久。有時候,我以為自己肩負了什麼「聖人」的角色;有時候,我又怕這只是自己的妄想。
於是我一再辯證:
「如果我是聖人,那為什麼還會有慾望、有恐懼、有懷疑?」
「如果我只是凡人,那這些與神靈的連結與夢境又從何而來?」
後來我漸漸懂了,也許重點不在於我是誰,而在於我能不能真誠地面對每一個階段的自己。
我曾經覺得我有責任證明什麼,但現在我放下了。
佛,不是要我變成祂,而是讓我成佛性。
道,不是要我變形守律,而是讓我合道而行。
仙,不是要我離塵,而是讓我自在無礙。
而這一切,最後都指向一個我——真實、渴望、迷惘、也願意覺醒的我。
我不再執著名字、身份、法門,我只想把「我活得清楚」,這樣就夠了。
所以如果你問我:「你到底是誰?」
我會說:我是我。也正因為我是我,我才有可能與佛對話、與道共鳴、與仙同行。
而這個我,不在神像上,也不在經典裡,而在每一個你願意真實活著的當下。
21. 關於善惡、願力、與造業的思辨
有一陣子,我不斷在心裡思考:
到底什麼是善?什麼是惡?
善有沒有標準?惡是否絕對?
我也曾問過自己:「如果我發了善願、做了好事,結果卻招來不順,這算不算造業?」
後來我慢慢理解,善與惡,不只是行為上的對錯,而是心念的動機。
如果你幫人,是為了被稱讚,那其實是貪;
如果你不幫人,是因為你知道你幫不了,那是智慧;
如果你說出真話,即使得罪人,那也可能是慈悲;
如果你微笑逢迎,卻內心虛假,那也是一種惡。
我開始明白:真正的善,是無需證明的,是真心自然的流露。
真正的惡,也不是表象的行為,而是內心的偏離與執著。
至於願力,它不是許願的語言,而是你每天的選擇與行動。
我曾在心裡發願,要幫助每個來到我面前的人安住自己。
這個願不是寫下來的,而是當我拿起剪刀前、當我傾聽他人時、當我自己都快撐不住還願意穩住的那一刻——那才是真正的願。
至於造業,它也不是懲罰。
它是我們心念種下的種子,在未來的某個時刻長出來,提醒我們:「你那時候怎麼想的?你還記得嗎?」
所以我學會了:
行善不求回報,但一定要誠心。
造業不是怕不怕,而是要願意承擔。
願力不是說出來,而是走出來。
善與惡,不是讓你去論別人,而是讓你照見自己。
22. 照見我,而非定我:身份、命運與自我的覺察
我曾經以為,只要找到正確的身份,我就能安定。
髮型設計師、靈性工作者、修行人、命理者、甚至某種天命的執行者……我曾經努力地在這些身份裡找定位。
但後來我發現,那些都不是「我」,它們只是「我正在做的事」。
真正困住我們的,不是命運,而是對自我的定義。
我們太習慣用一種名詞來概括自己,卻忘了「我」本身是動態的,是正在呼吸、正在學習、正在轉化的過程。
命盤會變,能量會變,人的心念更是變動不居。
你今天覺得自己很悲觀,明天可能就有了希望;你現在還在傷痛中掙扎,下一刻或許就能笑著說出來了。
所以我不再急著「定我」,而是學會「照見我」。
照見此刻的我,是疲憊還是清明?
照見我此刻的想法,是出於愛還是出於怕?
照見這個角色,是我真心選擇的,還是因為別人的期待?
我開始懂了,「命運」這件事,不是拿來限制你的,而是拿來讓你更了解自己的。
它像是一張地圖,告訴你山在哪、水在哪,但走不走、怎麼走,還是你的事。
而你能不能走出你自己的路,關鍵從來不在命,而在你是否願意活出那個「不被定義的我」。
身份只是橋梁,不是終點。
命運只是提醒,不是枷鎖。
而「我是誰」的答案,永遠在下一個當下的選擇裡。
23. 真誠才是力量:關於勇敢說實話這件事
我說話很直接。
有人說我太衝、太傷人、太不圓融。我不否認,因為我知道,那是真的——但也不全然是錯的。
我不是不想溫柔,只是我覺得,有些真話,如果不說,就沒有人會說。
我曾經忍過、吞過、迂迴過、演過,但那樣的我活得很假,心裡一點都不安。
後來我決定:我寧願誠實,不想再假裝。
誠實不是不顧一切地衝撞,而是在心裡先確定——這是真的、這是對的、這是當下該說的。如果我確定這是出於誠意與關心,我就會說出口。
有些人會走,有些人會痛,但我開始發現,那些留下來的人,反而更信任我。
因為他們知道,我說的話不是為了討好,是為了提醒。
但這一路走來,我也學會了更深一層的誠實——不是只對別人說真話,而是也對自己說真話。
「你是真的不想幫他,還是你怕幫了又被拖下去?」
「你說你不在意,是不在意,還是不敢承認你很在意?」
「你以為你在說真話,其實是你在用真話掩飾情緒?」
我慢慢學會辨認,也學會在說出之前,先問自己一句:「這句話,是為了讓事情更清楚,還是為了讓自己洩氣?」
真誠不是武器,也不是藉口。
它是修行的開始,是力量的根。
因為當我學會真誠地說話,我也學會真誠地活。
24. 忘了修行,卻正在修行:我與生活的不經意同行
有一天,我突然意識到,我好像已經很久沒特別「修行」了。
沒有靜坐、沒有誦經、沒有冥想,也沒有特別的儀式。日子就是日子,工作就是工作,煮飯、掃地、剪髮、和人說話。
然後我發現——我其實一直在修行。
修行不是一定要特定形式,不一定要進入特定狀態。
它是你在煩躁時還願意看自己一眼;
是你在累到想摔門時,還能提醒自己深呼吸;
是你在想逃跑時,還能多留一步,問問:「我現在是在逃什麼?」
修行其實從來不是神聖的,它是生活的另一種看法與做法。
我曾經害怕「不修行」的自己。
怕退步、怕變凡俗、怕離道太遠。但我現在明白了,如果一個人必須活得很像修行人,那可能他還沒懂得修行真正的樣子。
真正的修行,是不著痕跡的。
是你在最不起眼的地方,仍然願意守著一份善意、一份觀照、一份誠實。
當我不再「努力修行」的時候,我反而更能自然地活出修行。
不為修而修,也許就是最深的修。
25. 不再有之後:我願燃盡此生
我曾經問自己:「如果你的人生只剩最後一年,你要怎麼活?」
我沒有遲疑。
我要把剩下的每一天都用光,用在真正重要的事上,用在那些讓我更靠近自己的人與選擇上。
我曾經害怕結束,害怕沒機會重來,害怕一切會白費。但當我愈來愈靠近那個「終點感」時,我反而更清明。
因為我知道,我不要留白,也不要遺憾。
我不要把能說的話留給明天,我要今天就說。
我不要把能愛的人推到未來,我要現在就擁抱。
我不要再浪費時間在「等」、「怕」、「算」、「退讓」上。
我要把這一生,燃成一盞燈,一把火,一條路。
不是為了證明什麼,也不是為了完成什麼高尚的目標,而是因為:我來過,我真實地來過。
我曾經痛過、愛過、錯過、瘋過,也曾經醒過。
而現在,我願意帶著這些,往更深處走。
有些人說,這樣會不會太偏執、太快燃盡?
我說,不會。
因為我已經不再想留下來換安全感,也不再想延長什麼來換虛假的圓滿。
我要用盡我的手、我的心、我的字、我的聲音,去做、去說、去陪伴、去創造。
當最後一刻來到時,我可以平靜地說:
「我已經全力了。」
之後,不再有之後。
後記:寫給你,也寫給我
這本書,從來不只是一本書。
它是我與自己對話的紀錄,是我在一次次夜裡無聲對望時寫下的心話。
它沒有太多技巧,也不講究結構。它像是一個人坐下來,掏出自己全部的情緒與思考,一頁頁交給你看。
在這段過程中,我並不是一個已經修好的人,也不是來教你怎麼修行的老師。
我只是一個人,在混亂與困惑中,一直願意看見、一直願意問、一直願意走下去。
我把這些寫下來,是因為我知道,在這個時代,還有很多人像我一樣——正在痛、正在尋找、正在醒來。
所以,這本書不是要你相信我說的每一句話。
而是希望當你讀到某一段時,能在心裡微微震動一下,然後對自己說:原來我不是一個人。
謝謝你願意打開它,陪我一起走這段旅程。
若我們有緣,會在更多地方相遇。
若我們只此一次,那也夠了。
願你平安。
願你清醒。
願你真實地活著。
霂子鹿人
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