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們說出「有什麼難的?」這句話時,往往不是事情真的那麼簡單,而是因為我們從來沒有真正做過。
我住的社區沒有設置垃圾間,倒垃圾的流程是每天固定時間,警衛會把堆疊好的垃圾桶一一搬出來到指定地點,然後住戶們才能開始丟垃圾。某天晚上,我想說提早一點把垃圾拿下樓,卻發現警衛還沒搬桶出來。過沒多久,看到警衛杯杯推著一台推車走來,推車上整整齊齊地堆疊著好幾個垃圾桶。
我心想:「這有什麼難的?不就把垃圾桶搬下來、放好、鋪個垃圾袋而已嗎?」於是我主動幫忙,開始把桶子一個個擺好,把專用垃圾袋鋪上。正當我動作熟練地操作時,注意到每個垃圾桶底部都有一個兩公升的空牛奶罐。我一頭霧水,心想:「這罐子是要丟掉的嗎?還是有人忘了拿走?」我問了警衛,他笑笑說:「那是明早清潔阿姨放的,留著有用的。」我雖然不懂用途,但還是照做,保留罐子,再鋪上垃圾袋。
當晚,我腦袋一直惦記著這事。後來我終於想通,那個罐子其實是一種「墊高器」,當桶子一層層疊起來時,若沒有那罐子在底部墊高,桶子之間會因為真空或卡住而難以分開。這個不起眼的設計,其實讓整個作業流程更順暢。
這才讓我體會到:原來,看似簡單的事,若你沒實際經歷過,是不會明白其中眉角的。那一句「有什麼難的」,很多時候只是自己無知的表現。
我們總喜歡用自己的經驗、直覺,甚至偏見去解釋一個我們不懂的事情,然後很篤定地下判斷。例如最近三峽的車禍事件,有人說是機車騎士被蓄意謀害,有人說是肇逃後再犯,也有人認為是突發疾病造成。每個人根據自己知道的一點點資訊,自認為自己看懂了全部,卻忽略了「完整脈絡」的複雜性。
就像有人說:「台積電買了就會賺,哪有什麼難的?」或者說:「保時捷和奧迪共用底盤,那買奧迪不就好了?」這些看似聰明的質疑,其實背後往往是對技術、產業或使用者需求的無知。
你沒有經歷過開發一台晶片從設計到量產的過程,也沒試過開保時捷在山路上駕馭的手感,你又怎麼知道那其中的價值?我們太常把自己沒做過的事當作理所當然,把他人專業的努力貶低為「只是動作一下」、「只是鋪個袋子」、「只是開個車」。
說到底,「有什麼難的」這句話,不該是輕蔑地對他人工作的評價,而是我們學會謙遜的一個起點。世界上沒有真正簡單的事,只是有人默默替你把複雜的部分處理好了而已。
下次再說出「這有什麼難的」之前,不妨先想一想:你真的懂嗎?還是只是沒做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