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日的清晨總是特別舒服,少了平日上學時急匆匆的腳步和祖母頻頻催促的聲音,我總能睡得特別安穩。山裡薄薄的晨霧緩緩升起,透過窗戶,悄悄地鑽進祖母的小房子裡。鳥鳴清脆,整個世界彷彿都被溫柔地包裹著。
我揉揉眼睛從被窩探出頭來,看見祖母早已在廚房忙碌,她總是比太陽還早醒來。暖暖的晨光穿過舊玻璃窗,輕輕落在祖母的肩上,她穿著那件自己編織的上衣,背微微駝著,動作沉穩而從容,歲月在她的臉上留下溫柔的痕跡。
廚房裡飄來熟悉的香氣,那是祖母每天早晨都會熬的地瓜粥。她邊哼著老調子,邊攪動鍋裡的粥,我雖然聽不懂那歌詞,卻特別喜歡那低低柔柔的古調,聽著聽著,心也安靜下來,開始期待與祖母上山的旅程。吃過早餐後,我們收拾好竹編背簍,祖母放進自己蒸好的饅頭和幾塊熱騰騰的麵疙瘩,替我戴上泰雅式的草帽,笑著叮嚀:「走慢一點,青苔滑,小心跌跤!」於是我們踏上了後山的小路。
走在這條熟悉的小徑上,祖母沿路不停地向我介紹著各種植物,她的話語輕柔細膩,像是在訴說家族的故事。我聽著祖母說起祖先在這片山林間如何生活、如何找到草藥,那些故事隨著腳步和風聲,在林間飄蕩迴響,還有她那堅定的眼神。
陽光穿過樹梢,灑在林間,映著祖母安穩而堅定的背影。我默默地跟著,感覺無比安心。這樣的小冒險,每次想起來,都讓我嘴角微微上揚。
我們在山間停下腳步,祖母熟練地撥開雜草,仔細辨認草藥,然後輕聲地告訴我每種植物的名字和用途。我第一次親手摘下一株草藥時,祖母露出欣慰的笑容,拍了拍我的肩膀:「很好,但要小心,金線蓮的葉片紋路跟雨傘節蛇很像,摘的時候得睜大眼睛看清楚。」她教我,每摘下一株植物,都要先感謝大地和山林。
我們在寧靜的山林中,輕輕對話,那些時光總是充滿溫暖,深刻地印在我的心裡。
夕陽緩緩落下,我們回到茅圃工寮旁的小菜園。祖母拿起鋤頭翻土,我蹲在一旁幫忙將種子一顆顆種進土裡。她語重心長地告訴我:「每一粒種子都像孩子,需要用心呵護才能長大。」當時不太懂這句話的深意,現在回想起來,才發現祖母教給我的不只是種菜,而是做人處世的道理。
祖母輕輕澆水,邊回憶年輕時的生活,簡單而深刻:「做人要腳踏實地,每一次收成都要心懷感謝。」她身上那份溫暖而善良的氣質,讓每個靠近她的人都感到安心與喜悅。
黃昏時,我們整理好菜園,回到家裡準備晚餐。我坐在祖母身邊,看著火光映照她的臉龐,心中滿滿都是幸福。長大後,每當我遇到人生的低谷時,總會想起這些片段,想起祖母的笑容與教誨。回憶著與祖母一起走過的山路,雖然艱辛,卻教會我秉持樂觀與敬畏之心,面對生命中的挑戰。
現在的我依然會在心中輕聲對自己說:「沒事!一切都會更好!」這便是祖母送給我最珍貴的禮物,一份讓我勇敢前行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