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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不知道像貓的女人?」她突然發問。
「怎樣子?」
「就是……嗯……」
她弓起臂膀靠著椅背──露出除毛乾淨、光滑的腋窩──稍微握拳,傾頭靠在手腕的位置,花了幾秒想了一下──似乎想到答案,點點頭接著解釋:
「嗯。就是隨心所欲:想去哪就去哪,想貼近誰就親近誰。誰黏誰就拱起背彎任人撫摸、讓人親愛,可是一不舒服,隨時會咬人手指頭然後跳開。像這樣的女人。」
「妳碰過這樣的女人?」
「不認識。」她嘴角微微上揚,搖搖頭繼續說:
「但我認識愛追著貓跑的男人。」
「怎樣子?」
「有沒有這種經驗:在路上看到一隻貓──也不確定到底有沒有主人,更不清楚是不是流浪貓──只是牠渾身雪白,很漂亮。你會不會好奇牠想去哪,然後跟這隻貓。牠會注意到你跟牠,牠一開始就知道你會跟著牠,可是牠還是故我。時不時會蹭到你的腳邊,在你褲管上摩擦。可是牠一有別的意圖,又會跑開,繼續走牠的路。你會不會更有興趣跟牠?」
Hey I never thought of that—to follow it, or not to follow it. That’s a difficult question.
「我──」
我原想憑直覺應答,竟猶豫不決,只敢打安全牌:
「我不確定。」
「他就是愛跟貓的男人。」她無顧慮地接著說。
「誰?」
「我朋友。」
「怎樣子?」
「嗯……大概跟風一樣吧?」
跟風嗎?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
「咦?我想什麼?」
「是愛跟貓,不是愛跟風。」她指正,「一般人愛的是狗狗。愛跟風的人愛的是狗狗。愛跟貓的人不是一般人。貓奴都是一群怪人。」
「妳怎麼知道?」
「應該是……因為我本身就是貓奴。」她聳肩。
「妳是?」
「呵呵,」她露出尷尬的笑容,「嗯。」
我其實不太明白背離常規的有情人們都在想什麼。
以我自身為例:如果眼前有一條狗狗任打、任鞭、任勞任怨、死心塌地──就算扔到外頭,牠也會蹲踞門外、伸舌頭哈氣,乖乖等著;就算偶爾好久不回家,牠也會蹲踞家門口,等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爛──一回到家,馬上就看到牠奔到家門,繞腳邊,雀躍、喘氣、搖尾巴,露出肚子,乞求撫摸、拍拍。
我肯定選狗狗。
「嘿,我也想知道貓奴在想什麼。」
「真的這麼想知道嗎?」
「方便透漏嗎?」
「其實我也不知道。」她雙手一攤。
「欸?」
「我說得不清楚。不是說我不知道。」
她緊閉雙唇,似在腦中揀選適當的詞彙:
「反正,我知道但不曉得怎麼表達……大概就是『能愛』的人吧?可以忍受貓這種爛個性還能打從心底接納、愛……肯定是『懂愛』的人吧?」
說完,她露齒而笑,露出「你終於被我說服,」勝利的表情。
我仔細想了一下,發覺還真有幾分道理。
看她若有所思的表情,讓我更加好奇貓奴們究竟想什麼。
我暗自決定:
如果這世上存在懂得如何愛人的女人,我會用罄餘生追隨她的腳步。
※
衝撞一陣,客人把小愛整個人翻面,讓她下巴墊著一顆被壓扁的枕頭。
唉,八成想要偷雞摸狗吧?
她慢慢能適應這種事。
人家也不是壞人,他只是想感覺更強的快感。
她默許客人抽掉不合他尺寸的塑膠套子。反正那些男人常常耍這種陰招:用戴不牢的套子,趁不注意偷偷抽掉。
「抱歉啦,就真的不小心就掉下來。」
都是這種爛藉口。
沒關係,小愛說服自己,她事前都有吃藥,頂多事後繼續吃,以防萬一。
「抱歉啦,啊就煞不住車……」
隨便啦……小愛回想自己第一次被……被弄在裡面,氣到哭出來,大吼大叫的。
對方還不是賴皮,說什麼:
「才一次,應該不會這麼衰啦。」
「就不是那個意思……」
算了啦,反正自己會定期去檢查──客人都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只能自己小心。
只要能賺到比平常更多的錢,她寧可客人不要牽拖一大堆。
還不如直接放進她身體裡,趕快完事放她回去「幫他洗衣服。」
(下一小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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