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了看牆壁上方的鐘，驚得躍起。
浴巾滑落地板，我急著把眼睛瞥到另一頭牆上。「時、時間到了嗎？」
她猶豫了。
「對。」
「噢好！」我邁開步伐往陽台奔去，「不耽誤妳時間──」
我把她的衣物從烘衣機裡抓出來──幾乎已經冷卻了──才意識說：噢，聊到都忘了時間！
我把衣服還給她。
她連忙穿衣服，一邊東抓西揀帶來的東西。
「所以……妳會到別人家『清掃？』」
她停下動作，抿了抿唇。
「嗯，」她低下頭，「地點都是仲介安排，清潔員只能選擇接或不接，不能自己決定去哪家。語氣透露些許無奈。
「況且，」她來回搓揉雙掌虎口，「不想放掉任何真的可以賺錢機會。」
我胸口一陣刺痛。
「畢竟……這是工作，」她露出為難的表情，「對不對？」
「嗯，」讓一位丟了工作，目前賴在朋友家裡白吃白住的廢柴說這種話，還挺奇怪──對嘛？「每個人都要工作。」
「嗯……」她呢喃著，「……得工作才行。」
「嗯。」
說著，她繼續收拾東西。
「不會強求妳放掉其他地方，但是可不可以答應我：以後這個時段，只來我這邊？沒有──沒有要強迫妳的意思……我的意思是……請妳不要放掉這邊。」
她沒有多說什麼。
「之後還是這個時間過來……」我搓了搓虎口，「就……就看妳要不要帶東西──當然，不帶任何東西直接過來也是可以……」
「呃……不知道。」她緩緩開口。
「人來就好──」
「不知道耶──公司那邊好像……不允許這樣……嗯。」
「錢嗎？」我連忙從口袋掏出錢包，用食指與拇指撐開皺巴巴的錢包口，「錢不要緊嘛……我付得起──呃，我、我會付得起……之後可以……砂碼──屋主還是會繼續支付妳薪水……反正妳就來嘛！妳來就好。」
「我想要妳來。」
但我心裡偷偷希望她一口回絕，否決這項我不可能負擔得起的交易。
她先是露出為難的表情，後來又放鬆肩膀，嘆了口氣。
「這樣嘛。」她拿出手機，「以後我們直接私下連絡，就不用讓仲介經手，也就不會被抽傭金。怎麼樣？」
她遞過手機，讓我掃QR code；我從另一邊口袋拿出手機，準備用鏡頭對準那個方格。
「公司沒有不許私下跟客人要Lime──它們也管不到這麼多……」她邊說，邊操作軟體。
「這樣。」
她傳了一張貼圖：
♥
「之後……需要的話……真的喔──」她急著解釋，「我是說：真的想要喔──不是像今天這樣喔……」她一邊把手機收進提包，「真的、真的需要服務的話，私約就可以了。」
私約就不用經仲介被抽一筆──這我都明白：當然是為了工作。
「那就這樣說定囉？」我一邊幫她開門，邊說：
「妳會回訊息齁？」
她提起水桶──我差點忘記裡面還剩大約原本三分之一量的糟糕水──身體微微傾向提提包那側，緩步跨過門檻。
我替她頂著鐵門，等她答覆。
她靜靜站在門口半晌。
「會──」「那好──」
「有工作做，當然都好。」
說謊。
我的直覺挺準──雖說對這種事一向會失準──很肯定這絕對是謊言。
她低下頭，不發一語，等著電梯抵達這層樓。
「之後……」她用跨入電梯的腳抵著電梯門。
「聯絡？」
我點點頭；看著電梯門緩緩閉上，目送光線滲入底部，直到消失無蹤。
電梯按鈕面板上的數字停留在”1”。
之後我用浴室的時候，發現她的胸罩和內褲都還留在置物架上。
這很奇怪──畢竟，買給人家的免洗內衣褲確實有拆封；證據就躺在廁所垃圾桶的最上層：塑膠包套。
「所以……ノーパン？」
這個疑惑不但沒能得到解答，反而更加深了。
我伸手去摸──欸當然沒有餘溫了嘛，廢話嗯……
嗯──就不曉得是不是不小心忘在這邊，還是故意遺下，留給我「作紀念？」
抑或，「想念她的時候」拿出來「用？」
這一瞧──嘿！這套「內在美」的設計……挺別出心裁！
私處那邊開了個愛心型的洞──任何人都明白這種設計的用途，顯然不消詳細說明。
我就默默把她脫下的情趣內衣褲收在收納箱──用來裝不需要讓外人看到的「東西」──
畢竟，砂碼不需要知道這些東西，也不需要知道我跟「灰姑娘」之間發生什麼事情，或達成什麼協議──
「灰姑娘」的到訪已經不重要了。
這座城的城主遲早得歸來。
而我終究
只是個「食」客。
（下一章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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