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脫軌(21)
在校慶的隔天,女孩輕聲問:「昨天阿戴跟我告白了。你有話要跟我說嗎?」
少年W一愣。阿戴是班上的體育股長、籃球健將。他想露出微笑,妒火卻讓他的臉僵住了。然而隨即他發現女孩的態度其實是試探——
他幾乎就要開口告白了,但他的喉嚨哽住了。
他沉默的時候,女孩的眼眶變紅了。少年W想伸手安慰她,然而念頭一起,他又收回了手......阿戴是萬人迷,待人親切、懂得照顧他人。比起自己這樣不堪的人,阿戴無疑是更好的選擇吧?
「......很好啊。」少年W擠出苦澀的笑容,「妳打算答應他嗎?」
「我會答應他。」女孩的眼眶盈著淚水,轉身離開。
所以跌破全班人的眼鏡,一直曖昧的少年W跟女孩沒有交往。反倒是沒什麼互動的體育股長阿戴,正式與女孩交往了。而好友阿一也安慰著失落的少年W。只是少年W沒想到,自己視為摯友的阿一會在之後成為跟蹤狂。而蝴蝶效應又必定讓事情邁向無法挽回的結果......
——水鷗《脫軌》
二十章、拯救(二)
倪莉回家的時候,女兒萱萱拿著平板看卡通,沒有抬頭。而母親聽到聲音走了過來,似乎期盼看到什麼人,但當她看到倪莉單獨一人,本來欣喜的表情變了。母親皺起了眉頭,「妳怎麼自己回來了?」
「我下班當然一個人回來啊!」倪莉覺得有些莫名其妙,她根本搞不清楚母親幹嘛生氣。
「哎!」母親說:「就跟妳說要等浩瑋了,妳怎麼不等人家?」
本來成功幫助了少年吳律的好心情頓時消失,剛才回家前鼓起的勇氣,似乎也煙消雲散。母親永遠是倪莉的軟肋,而倪莉不忍心對著已經重病的母親發脾氣。
雖說如此,倪莉還是垮下了臉。「我可以自己下班啊。」
「好啦。」母親白了倪莉一眼。她拿出她的手機,一邊碎念:「也不知道浩瑋等了多久?唉,我得叫他別等了......」
在與吳浩瑋這個跟蹤狂的對抗遊戲中,倪莉的母親無疑是最大的豬隊友,而且還是相當不聽勸的那種。而倪莉也只能消極的抵抗。
倪莉轉向萱萱,輕聲喚道:「萱萱,馬麻回來啦!」
「耶!耶!馬麻辛苦了!」萱萱這才抬頭。
這個孩子身體動都沒動,顯然是柔道訓練後在沙發上癱成一團小麻糬了,屁股黏得牢牢的。自家的女兒僅有口頭的歡迎,毫無動作,萬分敷衍。不過哪怕如此敷衍,倪莉還是覺得心情好了一些。
其實倪莉還是很想跟母親、萱萱分享好心情的。粉絲被救可不是每天都會發生的,而且那種喜悅不是因為幫了別人,更像是倪莉心中的小小人兒被一起拯救的雀躍感。不過現在倪莉跟母親兩個大人情緒都不太好,就等倪莉吃完晚餐後再說吧。
等吃完晚餐後,倪莉坐到了客廳的沙發上。
「媽、萱萱,我有話想跟妳們說。」
萱萱似乎看完了卡通,挪動了她的小屁股,滾到了倪莉懷裡。而母親戴著耳機,似乎還在聽她的影片。
「媽。」倪莉碰了母親。
母親驚叫一聲,撫著胸口,「妳幹嘛?天啊,差點沒被嚇死。」
倪莉略帶歉意。「媽,我剛才叫妳,妳沒回答啦。抱歉啦,我有事情想跟妳跟萱萱分享。」
「好!我來聽聽啊。」母親收起了耳機。但從母親的語調聽來,她似乎還在生倪莉的氣。
不過倪莉也不想辯解。畢竟關於吳浩瑋此人,母女兩人的看法就是空集合。倪莉只希望自己分享了關於替吳律報警的小故事,能讓母親為了倪莉而感到驕傲。
「......今天早上,我在公車上滑手機的時候,發現信箱裡有一封昨晚的信。是我的粉絲碰到了困難,向我求救。」倪莉開始娓娓道來,「我當下很緊張啊,因為我今早才看見,很擔心粉絲,連忙報警——」
「——馬麻,為什麼要抱緊?」萱萱緊緊抱著倪莉,呵呵笑著。
想也知道這個小麻煩精是刻意曲解倪莉的意思,明明從小就教過孩子要怎麼尋求警察協助這類的警戒資訊的。
不過倪莉還是抱著萱萱,柔聲問:「萱萱碰到無法解決的事情,會找大人幫忙對嗎?像是妳之前在餐廳裡打破醬料碗之後,跑來找馬麻一樣。」
萱萱發出嗯嗯聲。
而倪莉繼續解釋:「跟妳的情況也很像。馬麻這樣的大人,也會有沒辦法解決的事情,這種時候就要找警察阿姨或警察叔叔喔,而這個過程就是『報警』喔!」
萱萱嗯了幾聲後,開口問:「馬麻,後來怎麼了?」
母親好像一點都不好奇啊。母親雖然沒有戴上耳機,卻又低下頭看她的手機故事了。
倪莉苦笑,不過她還是繼續說:「這個粉絲還是高中學生,家裡好像有問題,向我求救,所以馬麻就報警了。反正,剛才警察跟我說,他們家平平安安,都沒有事情。馬麻覺得很欣慰喔。」
「這就是妳剛才沒等浩瑋的原因?」母親抬起頭,表情有些緩和。
雖然母親誤會了因果關係,但解開母親不滿的執念迴圈倒也還行。倪莉點了點頭。
母親這才鬆開緊皺的眉頭,「妳做得很好,真的很好。」她的表情看來很欣慰,「大善真我,妳不僅獨善其身,還幫了其他人,妳是我們家的驕傲。」
「馬麻好棒!」萱萱用崇拜的眼神從懷裡仰望著倪莉,「我要叫涂老師給妳乖寶寶印章!」
倪莉不由得失笑。
溫馨的時光過去後,倪莉拿出了筆電,上網看看。新聞爆出了倪莉跟王勝凱的「緋聞」,仔細看看,爆料者是一位匿名高中生。雖然倪莉大概猜得出是公車站的直播小情侶爆料的,但她也不打算計較,畢竟這個緋聞就是出版社行銷的策略,而母親和萱萱也不會誤會。
而倪莉又看了看信箱,這次她沒漏了吳律的新信。內文很簡短:「謝謝老師,您救了我媽媽。」
這真是太好了。倪莉欣慰地揚起了嘴角。
不過倪莉沒有沉溺在喜悅的心情太久。她突然想起了自己的好友——小怡。
不知道,之前向倪莉訴苦的好友小怡,是否一切安好呢?
對方之前似乎也跟倪莉一樣,成為了他人跟世界的溝通橋樑。但很遺憾的是,小怡所接觸的對象最後還是走向絕路了。而這讓小怡相當傷心與自責,並在上星期四凌晨時跟倪莉訴苦。若今天少年吳律未能成功被救,倪莉想必也會懊惱不已吧......不知道,過了剛好一個星期,小怡現在是否還處於低谷呢?
倪莉蹙起了眉頭。她看了下通訊軟體,但對方沒有在線上。
她先傳了訊息:「小怡兒❤️,妳還好嗎?」
然後她拍拍臉蛋,提振精神,然後開始敲擊鍵盤。若是小怡在她寫完前都沒回覆的話,倪莉就要直接打電話給對方了。
*****
時間移到稍早的星期四中午。倪莉向鄭詠瀚求救後,本就暗中調查的鄭詠瀚,便把案件呈交移轉,懇請當地分局協助。於是接到通報的分局,便派遣警員偕同社會局社工,前往少年吳律的家中上門關心。
根據鄭詠瀚的情報,少年吳律的父親吳子豐上個禮拜才過世,其家中只剩母親葉淑美與姊姊吳律一人。中午時分,少年吳律與姊姊吳優,應該都還在學校。弔詭的是,他們看來並不富裕,戶籍地址卻是設在美術館路的豪宅裡面。
警方與社工抵達吳律家時,才發現他們的「家」其實是某個宗教道場的位置。一位銀髮男性迎接他們,自稱為「傳道老師」。他說明這裡算是教徒們共同奉行宗教生活的住所。十樓整層樓,似乎產權皆為他們的教主所有,而且皆被改造為宗教道場。由於隔音良好,並未對周遭鄰居造成困擾。
當警方提出要找葉淑美時,傳道老師便直接帶著眾人去見葉淑美。
葉淑美在一個神像前盤腿而坐,看起來臉色有些蒼白,身體似乎有點發抖。
社工關心她時,她說明自己正在齋戒,顫抖是正常的反應。
後續葉淑美聽聞是兒子向外人報案時,她立刻瞪大了眼睛,激動了起來。葉淑美大聲嚷嚷,叫嚷著:「你們被惡鬼欺騙了!這是假消息!你們不要阻止我!」她揮舞雙手,想要趕走警方與社工。
警方跟社工試圖安撫她,並澄清他們並無強制僅能勸導。葉女的兒子吳律顯然很擔憂母親,才會有了這起來自台北的烏龍報案。到場的員警苦口婆心地試圖勸說葉女儘早恢復飲食,並說這樣才能讓子女安心。
但激動的葉淑美怎樣都不肯聽,大吼大叫的。承辦員警為了保護社工,還被葉淑美的指甲劃傷。突然間,葉淑美安靜了下來,接著卻是聽到砰地撞擊聲音。原來,葉淑美自己昏倒在地板上了。
警方隨即呼叫救護車,將葉淑美緊急送往高雄市立聯合醫院。
醫生檢查後,發現葉女嚴重營養不良,除此之外,她的身上沒有任何綑綁或限制的勒痕或傷口,看來並沒有所謂的「兇手」。而後續傳道老師、教主靈妃與其他人的證詞,也證實了葉女確實是自願絕食的。
下篇:【驚悚】《日之晷》二十章、拯救(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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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是續集,但沒看過第一集《夜逃亡》的讀者也能理解唷~快來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