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夜色沉靜而深邃,浪城市的霓虹燈火猶如萬千漣漪,在潮濕空氣中微微閃爍。當大部分人忙碌了一整天、揮別辦公室的燈光與電腦螢幕的噪音後,才正要進入屬於他們的私密時,但對於書睿而言,真正的工作才剛要開始。
七點整,市區最後一班地鐵離站,空蕩月台只剩下幾名甫下班的乘客拖著疲憊的步伐回家。書睿停好他那輛藍黑色的老款轎車,熄火後,他依舊沒有立刻離開。車內收音機裡,傳出羽昊那稍帶沙啞的嗓音:「現正為您轉播浪城市電台,我是羽昊,今晚的《夜色濾鏡》,獻給所有在黑暗中摸索自我的靈魂。」
每一位DJ都隱藏著自己的故事,曾是樂團靈魂人物的羽昊,因一場巡演失敗選擇退隱。如今,他用夜晚的電波,替陌生人編織陪伴。書睿習慣聽著這些調子開車,像是有人在耳畔低語,替他梳理白天未竟的情緒。
他沿著海岸公路緩緩駛入市中心的老街區。在一處昏暗的轉角,掛著一盞不那麼耀眼卻十年如一日的霓虹招牌:「解憂BAR」。那幾個被風吹得微微搖晃的霓虹紅字,像是為疲憊心靈留下的最後指引。
書睿脫下外套,一如往常地,先用柔軟的棉布,細心擦拭吧台上那排潔淨的高腳杯;再走到角落的沙發,用同一塊布輕拂縫線,抹去無形的塵埃。動作雖然重複,卻滿載儀式感──正如他常說:「打磨的每一次劃痕,都是為下一次的溫暖預備。」
整理好吧台,他又將老舊唱機的開關旋好,音響裡頓時響起輕柔的節奏:Relaxing Bossa Nova,如同從南半球海岸吹來的暖風,撫平人心不安的漣漪。酒香、音符、昏黃燈光交織成一道門檻,隔絕外界的嘈雜,邀請訪客脫下白天的重擔,進入一片屬於夜晚的寧靜。
今晚的第一位客人,是在解憂BAR已成常客的烏羽──三個多月來,他每隔一週,必定推門而入,手裡攥著那份沉重。書睿透過吧台後面的鏡子,看見烏羽的背影微微佝僂,像是承載了太多不願述說的故事。
「Corona?」書睿抬眼,烏羽頷首。他打開冰箱,取出一瓶冰鎮的Corona,輕敲桌腳三下,這是他們之間無言的默契。烏羽坐到吧台前,用指節敲了敲瓶身,發出清脆回聲。
「今天怎麼樣?」書睿一邊替烏羽開瓶,一邊問。
烏羽端起啤酒,看著瓶中金黃的液體,半晃動,半低語:「這三個月……謝謝你,羽昊。可能是太常來了,你都能猜到我想說什麼。」
書睿嘴角輕揚,卻不急著回應。三個月前,烏羽第一次踏入解憂BAR,滿臉愁容:
「我和他,分手兩年多了,卻一直走不出來。覺得自己不好,人生沒有方向。」
那天,書睿對他講:
「你我的心很近,但愛,卻讓人更遠。」
這句話成了烏羽的燈塔,卻也讓他明白──越想抓緊,越會失去。
烏羽搖了搖頭,吸了口長氣「最近出現一個不錯的女生,叫Amy。聊得很開心,也出去過幾次。她家裡有事情,後來卻突然消失了,不回訊息,又把我封鎖。我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又……來到這裡。」
書睿放下酒瓶,推過一條潔淨的布巾,示意烏羽握在手裡。
「想對她說什麼?」
烏羽頓了足足十秒,然後微顫地低語「我想請你,透過解憂傳話筒,告訴她......」
他停住,眉間閃過一絲哀傷。書睿取出吧台邊的信紙,和一支筆,輕輕放到烏羽面前。吧燈映出烏羽略帶粗糙的指尖,紙上只寫下:
「如果放棄,就不叫真正的喜歡; 既然喜歡,就不要輕易放手; 未來發生什麼,都不必太過驚訝。」
烏羽抬頭,眼中蓄滿星塵:「收信人是……noname。」
那封信將由解憂BAR的郵差,寄往潮拍鎮,隨機流傳在不同的限時動態裡,直到觸及那個名為「noname」。
送信後,書睿啟動小型客座音響,羽昊的聲音再次迴盪:
「有時候,我們只是錯過了時間,錯過了人;但你愛得越深,他越會遠離。」
烏羽將空瓶放回吧台,在最後一盞路燈熄滅前,起身道別。
「謝謝你,書睿。」
書睿目送他走出巷口,旋即轉身,走到吧台角落的小箱子前,輕輕關上。唱機裡的音樂越發悠長,像是為所有未被說出的情感,鋪了一條回家的路。
午夜將至,解憂BAR要打烊了。書睿再度檢查酒杯、整理沙發,最後熄滅音響中的Bossa Nova,深吸一口氣:
「先休息吧,剩下的明天再說吧。」
他熄燈踏出酒吧,夜風捎來輕微鹹意。浪城市的星光下,解憂BAR靜默等候著下一位歸人,而書睿,將繼續在夜幕裡,用一杯杯調好的酒與一句句真摯的話語,陪伴那些在愛情與人生路口徬徨的靈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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