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永遠記住你的溫柔
我記得那天,當我說出「我要去跳樓」時,整個教室陷入一種詭異的安靜,我的聲音顫抖卻清晰,空氣像是凝固住了,沒有人立刻阻止我,也沒有人知道該怎麼回應。
我獨自衝出教室,一階一階地跑上樓梯,腳步急促,心裡只剩下混亂和一個強烈的念頭:如果我再多講一句話,我就會爆炸;如果這世界再多一秒不懂我,我就再也撐不下去了。我不知道我要跑到哪裡,只知道「越高」這個字像是一種本能的方向,我一邊哭一邊走,淚水燒著我的臉,彷彿只有劇烈的情緒才能證明我還活著,每往上走一層,就像是對自己多喊一句:「夠了,真的夠了!」但就在我快要抵達頂樓的時候,一雙熟悉的腳步聲從後方追了上來,是我朋友。
他氣喘吁吁地拉住我的手臂,緊緊地握著,不讓我再往上走他什麼也沒說,只是一直緊緊握著我,像是用盡全身的力氣想把我從那道無形的邊緣拉回來。
我停留在階梯上,整個人彷彿被抽乾,我痛哭,哭得像個孩子,哭得不再在意任何形象我,不知道我說了什麼,也不知道他有沒有聽懂,但他沒有放手,一直沒有。
那一刻,我第一次意識到,我不是一個人。
也許老師們不理解我,也許我說話的方式太過尖銳,但這世界上,仍有人在意我、願意為我逆著樓梯往上跑,只為把我拉回來。
我們坐在樓梯間的角落,日光從樓梯間的高窗灑下來,把我們的影子拉得好長空,氣裡飄著塵埃,靜得只聽見彼此的呼吸聲。
我什麼話也說不出來,只是低著頭,感覺眼睛已經乾了,但內心還在劇烈翻騰,那一刻,我不再哭了,也不再想跑,只是疲倦,身體的、情緒的、靈魂的疲倦。
朋友坐在我身旁,沒有急著開口,他的沉默比任何話都溫柔,他沒有問我「為什麼」,也沒有責備我「怎麼可以這樣」,只是陪我靜靜地待著,那一刻我明白,有時候最深的陪伴,就是不說話。過了一會,他輕聲問我:「你願不願意去諮商中心看看?」
我點了點頭。
那並不是一個英勇的決定,更像是一種妥協,對自己內心傷痕的一23種承認,我不確定自己準備好了,但至少我不想再一個人面對。
於是我們一起走下樓,走進那棟我從沒真正注意過的學務處大樓,在安靜的走廊盡頭,推開了一扇門,那裡,是我情緒真正開始被理解的地方,也是我慢慢學會如何與自己和解的起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