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没有旅费的梁练伟准备在网吧包厢过夜。
整家店空荡荡的，一排排发着蓝白光的显示器前没有坐人，显得死气沉沉。天花板是开放式的，包厢与包厢之间只隔着木质的假墙。柜台后头的店员靠在椅背上睡着了，身旁收银屏幕闪着待机画面。
梁练伟坐进靠中间的一间包厢，戴上耳机，登入《英雄联盟》，快速排了一场排位赛。
牌位赛-梁练伟的右脑
游戏开局就不顺，队伍里的打野一直迟到，还总在全队频道发言挑衅。
“你这操作回青铜打去吧，别污染钻石。”
梁练伟忍不住反击：“你行你上，没带脑子打什么排位？”
对方：“哪来的傻子，北京的？”
梁打字：“对，你山西的？打个游戏也带家乡味。”
对方：“说话别太冲，小心点咧。”
那句“咧”字突兀得像是一根刺插进他眼睛里。他一边玩一边打字继续回喷，最后情绪爆发。
“小心我弄死你。”
对方不回骂，只一句：
“知道你这样的人最后都去哪了吗？”
语气平淡，但像是一把锈刀，缓缓划开皮肤。他愣了一下，心里一阵发紧，却找不到继续回击的词。
游戏结束，梁练伟摘下耳机，手心都是汗。他一边端起刚泡好的泡面，一边准备点开下一局。
就在这时，他余光瞥见，门缝被轻轻推开了一条缝，一双眼睛从门外朝他望了进来。
他一下僵住了。
那双眼睛没有表情，就那么直直看着他。下一秒，门被啪地一声关上。
他猛地跳起，泡面洒了一身，热汤烫到手腕也顾不上疼。他站到沙发上，探头从包厢上方望出去，周围包厢里全是黑的，什么动静也没有。隔板之间的缝隙如一张张无声张开的嘴，仿佛随时会有东西从中探出。
整个网吧死寂得像一口井，只有他的心跳声响个不停。
他僵在原地，一动不动，直到肩膀发酸、腿脚发麻。他慢慢蹲下，靠着沙发缓缓坐下，深吸几口气，才渐渐平静一点。
他不敢再玩游戏，也不敢离开包厢。这时候，他忽然想到店里还有店员。他打开电脑上的点餐系统，点了一碗泡面。
厨房方向传来烧水的声音，撕开调料包的沙沙声，以及筷子碰撞碗沿的脆响。那一刻，这些生活中的细微噪音，像是某种救赎。
他靠在沙发上，听着泡面的香味渐渐弥漫开来。脚步声从远方缓缓响起，那是店员拖着拖鞋，一步步往他这边走的声音。
那声音不快不慢，沉稳又熟悉。他突然感到轻松下来。也许刚刚只是幻觉，也许只是有其他顾客进来了。泡面和热汤的味道混在一起，像回到某种日常的港湾。
他站起来，准备开门迎接。
但在门快被他拉开的那一刻，走廊上传来一声低闷的重击，像是什么东西狠狠砸在肉体上，紧接着是一声短促的闷哼，随后是庞然大物倒地的巨响。
门外传来哗啦一声，像是汤水泼溅在门上的声音。
那是和式纸门，汤汁渗透出红红的斑迹，还有一两根泡面条挂在纸面上，滑落下来。
牌位赛-梁练伟的右脑
梁练伟连动都不敢动，膀胱控制不住，一股温热从裤裆渗出，沿着腿流到沙发上。他整个人仿佛被钉在了原地，头皮发紧，眼珠死死盯着门缝。
黑暗中一片寂静。他屏住呼吸，彷彿整个世界都陷入了瘫痪。
然后，一道手机通知声划破了静默，响亮得如同鞭子抽在神经上。
他几乎是本能地转头望向手机萤幕。
萤幕亮起，上面显示一则来自陌生号码的简讯。
“你不是说要弄死我咧？”
梁练伟死死盯着那条信息，脑中突然一阵抽搐。
“咧”字。他一下想起游戏中那个队友，他的打字习惯、他的语气，还有刚才那些挑衅。
他猛地想起，自己刚进网咖时为了办会员卡，在前台写过姓名和手机号码。那张表格就放在柜檯旁的塑胶文件夹里，谁都可以翻看。
血液彷彿从四肢抽空，嵴背一阵一阵地发凉。
他颤抖着伸手去拿手机，萤幕上的数字键盘晃动得几乎看不清。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一个数字一个数字地按。
1，1，0。
就在他手指刚落在「拨号」键上的瞬间，一道低沉的声音从他头顶传来，像一块冰缓慢地滑过玻璃：
「报警就不好玩咧。」
他猛地抬头，一个男人的脸正从包厢的上方探下来，手中举着一支滴着血的灭火器。
那一刻，灭火器砸了下来。
牌位赛-梁练伟的右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