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ヨルシカ Yorushika的新專輯《エルマ/Elma》裡
隱藏著極為深奧的故事。
訪談人:柴 那典
受訪者:n-buna、suis(ヨルシカ Yorushika)
2nd正規專輯《Elma》封面
――請問《Elma》的專輯概念是很久以前就構思好的嗎?
n-buna:「是的。我首先在專輯《所以我放棄了音樂》中做了一部有關放棄了音樂的『少年』的故事;並且在最一開始的時候就打算製作出另一張有著與之相對概念的專輯。專輯《所以我放棄了音樂》及專輯《Elma》中的故事情節是同一時間進行構思的。《Elma》的專輯製作是等到《所以我放棄了音樂》專輯發售後才開始進行的,所以製作時間非常短;不過我覺得過程是快樂的。」
――請問歌曲大概是什麼時候完成的呢?
n-buna:「這次的專輯中收錄的《鸚鵡螺號》這首歌,是我們以Yorushika名義開始活動後做出來的第一首歌。我記得《鸚鵡螺號》和專輯《所以我放棄了音樂》中收錄的《藍二乘》這兩首歌是Yorushika剛起步時最早做出來的歌。」
――也就是說,在第1張迷你專輯《夏天的高草阻擋了去路》發行之前,在您們成立「Yorushika」這個音樂組合的時候,就已經有《Elma》的構思了,對嗎?
n-buna:「沒錯。Yorushika是2017年春天成立的;在那時候我們就已經打算製作出一部作品,去講述一名放棄了音樂的少年,以及被他影響而模仿他活下去的一名叫做Elma的少女的故事。那個時候《鸚鵡螺號》的Demo帶就已經在我的電腦裡面了。」
――話說回來,「Yorushika」這個音樂組合最一開始是想要做什麼才成立的呢?
n-buna:「因為我打從心底想要做出有人味的作品。想以樂團之類的形式做出作品。此外,我從很久以前就一直很想做出一部類似電影或小說的作品。想先完整構思出故事架構並在作品中加入音樂的要素,再稍微包裝一下呈現在世人眼前;這個想法就是成立Yorushika的契機。也因為我想以真人的歌聲將作品呈現出來,所以才在遇到suis之後成立了這支音樂組合。」
――請問您認為suis唱出來的歌有什麼樣的魅力呢?
n-buna:「除了歌唱實力沒話說之外,更重要的是她唱出我寫的詞和音樂時完全沒有任何不協調的感覺。就算是一些比較陰鬱的詞,她也能唱得一點都不黏。因為她這個人有著某種清爽乾脆的特質。我認為這部分真的很重要。」
――想請問對suis您來說,和n-buna相遇後以Yorushika的名義唱歌是什麼樣的感覺呢?
suis:「在開始Yorushika之前,我在n-buna的VOCALOID歌曲演唱會上受邀參與歌唱,我就是在那邊被n-buna看見的。由於我原本就很喜歡他寫的歌詞和他描繪出的音樂世界,所以最一開始聽到他找我做音樂的時候,我覺得很不真實。當下我只覺得:『人生也太有趣了吧。』(笑)」
――專輯《所以我放棄了音樂》與專輯《Elma》都是以瑞典作為故事的舞台。歌詞中也有出現拉普蘭及斯德哥爾摩老城等當地的地名,請問這部分也是最一開始就明確決定好的嗎?
n-buna:「是的。瑞典是我小時候居住的國家,斯德哥爾摩老城是我經常去逛的城鎮。那種小時候看見的美麗景色、那段時期體驗過的回憶都是永遠忘不了的。至今的我依然被那些記憶影響著,而《鸚鵡螺號》這首歌就是描繪出我內心深處那面初始景色的一首歌。」
――專輯《所以我放棄了音樂》與專輯《Elma》是成對的作品,想請問您是從哪裡獲得靈感進而製作出這兩部作品的呢?
n-buna:「我從很久以前就很喜歡這種歌曲之間或作品之間有關聯性的感覺。我最一開始是在歌曲之間呈現出關聯性,例如《說吧。》與《雲與幽靈》(收錄於《夏天的高草阻擋了去路》)這兩首歌。而在那之後我就覺得勢必得以整張專輯為單位去呈現出關聯性了。」
――請問專輯《Elma》中的故事情節是如何構思完成的呢?
n-buna:「起初先構思出2部作品成對的概念,再來思考登場人物的故事;首先是一名放棄音樂的『少年』,接著是讀了那名少年寄來的信後被影響而同那名少年一樣寫起日記與詩詞並在瑞典旅行的一名叫做「Elma」的少女。談及這部故事概念的核心時,我得先說我很信奉奧斯卡·王爾德,所以我很想製作出一部作品完整呈現出奧斯卡·王爾德的名言:『人生總在模仿藝術。』」
――奧斯卡·王爾德的名言也有出現在作品中,照您的說法來看,他對您這2張專輯的概念有著深遠的影響,對嗎?
n-buna:「是的。Elma這個人是在受到了放棄音樂的少年『Amy』遺留下的作品影響後,餘生都在模仿他度日。也就是說她在『模仿藝術』。我想將奧斯卡的名言以現代的解釋用音樂呈現出來,這就是這部作品最初的構思。」
――請問suis,從您以Yorushika名義歌唱開始,在經歷過《所以我放棄了音樂》與《Elma》的專輯製作之後,您對於唱歌這塊是否有任何心境上的轉變呢?
suis:「剛開始的那段時期和現在這2張專輯,錄音的方法是完全不一樣的。剛開始的時候,我打算以帶有情感的聲音唱出聽起來深情的歌。我在專輯《夏天的高草阻擋了去路》和《敗犬不需要安可》裡做的大概就是那樣的事。不過,實際上,所謂『帶有情感的聲音』其實也算是一種技巧。即使不帶入自己的情感也能發出那樣的歌聲。這次的專輯《所以我放棄了音樂》和《Elma》中,我的唱法也有變化。在專輯《所以我放棄了音樂》中,我將自己的情感投入在『少年』身上,將自己代入他的角色,一邊感受『少年』的心情一邊唱歌,大概是這樣的形式。而在專輯《Elma》中,Elma開始做起音樂,唱的是她自己的歌、自己的人生;因此與其說是將自己的情感投入在她身上,不如說我是以Elma的身分去錄製音樂,大概是這樣的心境。」
――您是說完全進入Elma這個角色中嗎?
suis:「不單只是進入Elma這個角色中,而是把suis這個歌手的人格當作不存在一樣;彷彿Elma真實存在般,以Elma的身分唱出《Elma》裡的歌。不是投入多少情感的問題,而是想營造出就是Elma本人把那些歌給唱出來的感覺。」
――請問n-buna您覺得suis有什麼樣的成長與變化呢?
n-buna:「我感覺歌唱表現的能力增廣了許多。Suis原本就是很懂得如何用人聲表現出來的人,所以才與Yorushika這個組合如此契合也說不定。她唱歌前會對我寫出的每一首歌曲進行思考,並且讓自己進入每一個角色之中。像是在拍電影一樣認真塑造出一個角色的感覺,對於這點我真的感到很欣慰。」
――關於樂曲的編排與樂音製作,請問您是從什麼樣的想法開始組織出曲調的呢?
n-buna:「專輯《所以我放棄了音樂》是部關於一名憧憬成為鋼琴家的少年的故事,因此鋼琴成了整部故事的主軸。專輯《Elma》裡也是因為憧憬少年而開始彈鋼琴的,所以在這一部分是相通的。在這基礎上,專輯《所以我放棄了音樂》整體而言是比較粗暴一點的搖滾風格。相對地,專輯《Elma》中,例如《憂一乘》只用原聲吉他的曲調進行編曲等,整體都是用一種比較柔和的氛圍去呈現的。此外,Elma雖然受到Amy的影響,但她有Amy沒有的習慣。以旋律和節奏來說好了,她比較常用三連音及Shuffle的節奏。歌詞方面也是,《聲音》及《神明的舞步》裡面也出現了不同於Amy的遣詞用字。我在寫歌詞的時候也是腦海裡想著『這是一名叫做Elma的少女所寫的歌詞』,所以在文字的表現上有變得比較溫柔一些。」
――方才有提到您受到奧斯卡·王爾德很大的影響,想請問除了他之外,還有沒有其他人是影響了您並化作您創作時的靈感泉源的呢?
n-buna:「有很多耶。以音樂這塊來說的話,我喜歡彈藍調的或是被譽為吉他英雄的吉他手。喜歡的是約翰尼·溫特(Johnny Winter)、史蒂維·雷·沃恩(Stevie Ray Vaughan)、賴瑞·卡爾頓(Larry Eugene Carlton)之類的人,也覺得自己有受到他們的影響。電影方面則是克里斯多福·諾蘭(Sir Christopher Edward Nolan)和大衛·芬奇(David Andrew Leo Fincher);此外我也很喜歡希區考克(Sir Alfred Joseph Hitchcock),也受到了他很多影響。另外,我也很喜歡近代詩人。舉例來說的話,例如正岡子規、與謝蕪村、種田山頭火的俳句及短歌影響我非常多。我也曾在我的作品裡多次致敬他們。」
――您提到您有在作品中致敬他們,能請您舉例說明嗎?
n-buna:「《雨和卡布奇諾》的歌詞致敬了正岡子規的『水草の 花の白さよ 宵の雨(水草的花的白淨啊,晚間的雨)』這首歌,以及井伏鱒二翻譯的『花に嵐のたとえもあるぞ さよならだけが人生だ(花發多風雨,人生足別離)』這句話。此外,故事的架構本身也是受到井伏鱒二的短篇小說《山椒魚》所影響。簡單來說,《山椒魚》是一部關於一隻身體愈發肥大變得無法從岩壁縫隙鑽出去的山椒魚,有天牠把一隻迷路跑進岩壁縫隙裡的青蛙關起來的故事。在專輯《Elma》中,Elma心中的虛無感及焦慮逐漸肥大膨脹,最終不只模仿了Amy寫的詩詞、文章、曲調及旋律,甚至連他的第一人稱也都模仿,打算讓自己成為Amy。這邊提到的山椒魚就是Elma。岩壁縫隙則是音樂,也就是Amy所留下的作品,同時這也是Elma活下去的方式。我以我的方式去詮釋《山椒魚》並以它作為作品的隱喻,既是本作的骨架亦是基礎。」
――初回限定盤《Elma寫的日記本樣式》中的「日記本」裡面也有出現松尾芭蕉及與謝蕪村的名字。這部作品的內容感覺也有隱約帶到二人之間的關係。
n-buna:「是的。我很喜歡與謝蕪村和松尾芭蕉之間的關係。與謝蕪村在受到了松尾芭蕉所遺留下的作品影響後,決定循著芭蕉曾經走過的路在日本旅遊。我真的覺得那是個非常美麗的模仿藝術的方式。完全就是照搬了奧斯卡·王爾德的那句名言,在這段時期的日本上演。Yorushika在構思Amy和Elma的故事時,也很想把那樣的構造給呈現出來。無論是《山椒魚》或是與謝蕪村的故事,歸根結柢,都是因為我想要透過Yorushika呈現出奧斯卡·王爾德的那句名言:『人生總在模仿藝術。』」
――原來如此。聽了您的說明我就清楚了。在形容流行樂的歌詞時,經常會以「文學的」這種說法來形容;不過我覺得Yorushika的作品不太是這種感覺。我感覺用「帶有音樂性質的文學」來形容可能會比較接近一點。
n-buna:「我覺得您形容得很好。謝謝。不過,我也會希望聽眾在聽歌的時候將腦袋放空別去思考太多。因為我們在做這張專輯時也是有這樣的企圖。『這首歌好棒』、『這句歌詞好讚』之類的,希望聽眾能把它們當作音樂去享受。與此同時,如果有人會好奇這些音樂究竟是如何產生的,也可以去看看日記本裡的說明,裡頭寫著背後的故事。我們是以這樣的想法去製作出這張專輯的。」
(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