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阿達心底的疑惑,在比賽開始十幾秒之後,就獲得了解答…
小刀不僅投球技術好,還有很多天下無敵的「賤招」。
兩人同時比賽,小刀的嘴巴不斷謾罵,干擾對方,而且還有很多讓人不爽的小動作,像是飛掉的球,竟然掉到了「移動中的投籃機」的籃球裡面,立刻讓「移動中的投籃機」手忙腳亂,命中率大降!
在觀眾一片謾罵之中,最後小刀是五百三十六分,而「移動中的投籃機」則剩下五百零二分。
整整三十四分的差距。
這一場,「移動中的投籃機」敗得很慘。
台中的觀眾剛剛才得到勝利的歡愉,馬上就墜入了挫折的深淵。
只是大家對小刀的行徑非常不恥,有幾個人已經在附近找棍子了,討論要在哪裡把小刀的雙腳打殘,舌頭割掉,讓他見識一下把子彈當花生米的台中人的可怕!
最後,卻是「移動中的投籃機」說了一句話,解救了小刀的性命。
「一個人,能夠一邊設計干擾別人,一邊拿到五百三十分,實力也是很強的。」他說:「我甘拜下風。」
就在觀眾們意興闌珊,紛紛散去的時候,忽然,不愛說話的阿默開口了。
「那個賣香腸的阿伯,來投一場吧。」
這句話如果是一個台中人,在買香腸的時候說的話也許一點都不會讓人吃驚,但是偏偏是從阿默口中說出來,這個台北三人組中的頂級高手,不愛講話的沈默高手,就特別有意義了。
所以,除了阿達之外,阿默也看出了這個賣香腸的阿伯是非常人嗎?
當所有的人把視線都集中到香腸伯的方向,看見香腸伯穿著白色的內衣,肚子大大很福態,手指挖著鼻孔,一手拿著香腸翻烤著。
「我從來不免費玩投籃機的。」香腸伯輕鬆自在,「要玩嗎?就來賭一場。」
「吼!」小刀咆哮,「你這老頭子很囂張嘛。」
「一點都不。」香腸伯挖著鼻孔。「做點小本生意而已。」
「好,我賭。」阿默說:「怎麼賭?」
「二十根香腸。」香腸伯說
「這簡單。」小刀冷笑。「一千元是吧?」
「還沒啊,少年仔,哪這麼簡單。」香腸伯冷笑,「輸的那個人,要把二十根香腸都吃掉,當場喔!」
*
聽到香腸伯這句話,阿達先是一愣,隨即在大腿上用力一拍,香腸伯不愧是香腸伯!當真是高啊!
孫子兵法有言「上兵伐謀」,說的意思就是,越是高明的兵法,應該是攻心為上…
香腸伯靠著二十根香腸,製造了超乎想像的壓力給小刀,因為只要一輸,不只是勝負而已,而是二十根肥滿的香腸,要擠進肚子裡面。
比起小刀的賤招,香腸伯果然薑是老的辣!
只見小刀聽完,他臉色微微變了,但在眾人面前還是得逞強,牙一咬,「吃就吃,你輸了也要吃!」
「當然。」香腸伯繼續挖了挖鼻孔,咧嘴一笑。
果然,比賽一開始,小刀的投籃就沒有之前的穩,幾顆球在籃框飄來飄去,就是沒飄進籃框。
不過,阿達只看了小刀幾秒,他的眼睛就離不開香腸伯了,為什麼呢?因為香腸伯在做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他在吃香腸。
六十秒的時間,他拿了五秒鐘在吃香腸,會不會太輕敵了啊?
「瞧不起人啊!」這招果然讓小刀大怒,手上的籃球滾滾而出,對著籃框飛去,嘴巴一連串髒話也跟著出來了。
但是,小刀只罵了兩句,就住口了,不是他突然發現他在造口業,所以懺悔。而是他發現,香腸伯罵的髒話,至少比他髒十倍。
之後小刀後來又耍了一次「飛球賤招」,沒想到球才飛出來,就被香腸伯一手拍回去,還順手拍到小刀的臉上。
香腸伯的手油膩膩的,連帶的球有油膩膩,所以小刀的臉上,多了一塊光滑油亮的油漬。
這片油黏在臉上,小刀更想起剛剛香腸伯吃的香腸,他再也忍不住了,也不管時間還在倒數,拿起衣袖拼命擦。
結果,整場比賽就在混亂,和觀眾對香腸伯的歡呼中結束,分數上,香腸伯是三百二十分,很低嗎?但是當阿達轉頭一看小刀的分數,忍不住笑了出來。
兩百零六分。
小刀自己的臉都綠了,襯著臉上那個油亮的區域,還蠻有個人風格的啦…
「跟你講,我以前玩投籃機的地方,像你這樣的混混很多啦,你還太小咖了啦。」香腸伯繼續挖鼻孔,然後用髒髒黑黑的手指頭,把塑膠袋的冰香腸拿出來,放在架子上烤。
「一根,兩根,三根……」香腸伯很仔細的算著,「二十根,不錯,少年仔,我的香腸有口皆碑啦,平常要買還要從勤美綠園道排隊排到台灣大道勒,今天讓你一次吃二十根,算你有福氣!」
而小刀看著那滿滿整個架子的香腸,一臉要吐的樣子,阿達想,比起被台中人打斷雙腿,二十根香腸不過就是吃完吐,吐完吃,實在沒什麼啦。
就在眾人不斷鼓譟之際,那個低沈的聲音又出現了,是阿默開口了。
「阿伯,這二十根香腸先記著。」阿默聲音冷靜:「我用二十根,來跟你投一局。」
「搞清楚喔。」香腸伯放下手上的夾子,看著阿默,「你這次輸,就是連吃四十根喔。」
「嗯。」阿默表情沒變,走到投籃機前面,轉了轉手腕,開始熱身。
阿默拿起球輕輕投了一個球,當作練習,這動作雖然簡單,在阿達這種高手的眼中,卻已經是非同凡響,因為這簡單的動作,竟然如此完美無懈可擊。
而且,這一剎那,阿達清楚看到,香腸伯的表情變了。
原本玩世不恭,戲耍小刀的香腸伯,彷彿在這一刻,神情嚴肅起來。
他慢慢走到投籃機前面,還從髒髒短褲頭裡面掏出了一個護腕,戴上。
「少年仔,跟你賭香腸,是看不起你。」香腸伯說:「我們高手對招,不用玩那些花樣。你朋友只要一聲道歉,二十根香腸就算了。」
「好。」阿默微笑。「不愧是香腸伯。」
「請啦,少年仔。」香腸伯說。
「請。」阿默說。嘟一聲,當投籃機的音樂響起,兩大高手同時執起了球,往籃框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