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刺:日影之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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愚者

「愚者不是無知,而是走在世界之外,還能活得比誰都明白。」

事件結束的四天後,星期五,黃昏。

學校側門,校園自衛隊一樓備勤室的空氣悶得發沉,牆角的電風扇嘎嘎作響,像在為這間房間證明它還沒被遺忘。

新田直美站在中央,雙手插在外套口袋,望著筆記本上那張不完整的學生通聯圖。

線索、群組紀錄、時空行程、邊界日誌……她一邊咀嚼著剛買來的飯糰,一邊用紅筆圈出幾條可能藏有破口的通道。

「麻衣那孩子說得沒錯。」她嘟囔,「最近安靜得讓人想睡覺。」

這時,通訊器短促響了一聲。

她一手按下,還沒等對方開口就先開槍:

「我知道妳要問什麼,報告我等一下傳,放心不會亂寫人。」

對方停了一秒才說:「隊長,這次泳訓社事件,真的不報上去?」

「報什麼?」她聳聳肩,「有人出手、沒人掛彩、氣氛也壓住了。要我怎麼寫?『死神一吼,全場靜默』嗎?」

「但那不是學校紀律範疇嗎?」

「所以妳要去告她?」直美眨了下眼,語氣一貫懶散卻認真,「我可以幫妳寫轉校申請書,還附推薦信。」

對方乾笑幾聲後掛斷,留下她一人繼續補完圖表。

「我不討厭這些孩子。」她低聲說。「但這學園啊……太喜歡標準答案了。」

她看著資料上列出的行動紀錄——新島馨、西村優里亞、月形麻衣、萩原螢。她不做全天監控,只看得出一個人行動中,有沒有「想改變什麼」的意圖。

因為她早明白,真正麻煩的,從來不是會出錯的人,而是那些連髒活都不敢碰的人。


傍晚時分,她揹著槍走出備勤室,繞到體育館後門旁的隱密出口——那是只有她知道的地方。

她抽出一支菸,剛含在嘴裡,還沒點上,就被守月鈴美一記手背打了下來。

「學校禁煙,妳忘了嗎?」

她穿著粉色格紋襯衫與白色無袖高領連身衣,下身是合身牛仔褲與長靴,右肩上掛著被她命名「安全 (Safety)」的白色SIG MCX Virtus突擊步槍,並揹著一個白帆布側背包。

那白髮女子的頭髮左側長著單邊羽翼,背後浮現白中帶紫的二重圓環,與同樣潔白的,外圍圓環四個方向分出箭頭從內外穿出,使整個光環形同靶心形狀。

她朱紅色的雙眼直視直美,語氣並沒有怒意,只像個前輩平靜地提醒後輩不要違規,也為了她自身的健康著想。

「我只是拿出來思考一下,不代表真的要抽。」

直美笑著搖搖頭,把菸收回去。

她瞥了眼這位總是笑著罵人的前輩。話說得輕,動作卻俐落;外表嚴謹,實則是個護著後輩的鄰家大姐姐。

鈴美輕輕呼了口氣,語氣轉為溫柔:「我經營的的麵包店工作剛結束下班。今天不忙,就提早回家,順路走走。」

她頓了一下,又問:「妳最近……還好嗎?我聽說了些風聲。別一個人扛太多,知道嗎?」

「這是我自己的私人恩怨,已經處理好了。」直美的語氣淡然。

鈴美沒有多說,只是靜靜看著她,那眼神裡有種壓抑著的心疼——

她早看出來了,直美最近好幾晚都沒睡好,臉上的疲憊遮也遮不住。

那不是單純的累,而是深埋在內心某個解不開的結。

她想起另一個熟悉的背影。

學生時期自警隊小她一屆的後輩,現在做為她工作上合作夥伴的宇澤玲紗,在她開朗的微笑與行動力滿點背後,有時也會露出這種讓人難受的表情。

不是不堅強,而是太久沒人問一句「妳好不好」。

她從沒聽直美說過什麼內情,但從傳聞裡也猜得到七八成到底發生了什麼。

她知道,這道關卡,直美只能自己跨過。

所以她什麼都沒問。只是從側背包裡拿出一份紙袋包好的三明治,像是早就準備好那樣遞過去。

「這是今天下午店裡出爐的總匯三明治。我下班前買下來的,剛好剩一個。」

語氣輕柔,像是提起什麼微不足道的日常。

「再忙也要吃點東西,好嗎?」直美低頭看了那紙袋一眼,沒有立刻接過,也沒有拒絕。

有時候,真正的安慰不是理解與分享,而是有人什麼都不問,就把一份溫熱的東西放進妳手裡,讓你記得:妳不是孤身一人。

「學生們最近情緒很緊繃,妳有感覺到吧?」

「有啊。」直美靠牆坐下,「像快進入颱風眼了。整個三一就像壓力鍋,下面快燒開了。」

她望向遠方屋頂線:「只是沒想到,第一個開蓋的是優里亞。」

鈴美點頭:「我本來以為會是妳幫她開口。」

「我也以為。」直美攤手,「但她選擇自己來,那我就沒必要插手了。」

「這樣妳會放心嗎?」

「會啊。」她笑了,眼神裡閃著一種玩世不恭的光亮。

「因為她不是走在路上的人,她是走在邊界上的人。」

「那是我待過的地方。我知道那種人,不容易倒。」

與鈴美道別後,備勤室再度回歸沉寂。新田直美坐在椅子上俐落地解下槍套。

外套口袋傳來細微摩擦聲,她停下動作,緩緩從內層夾層中取出一張被摺得泛黃的照片。

照片裡的自己還很年輕,剛從孩子變成少女,而她身旁的葵,則笑得像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

眼神太亮,像是不曾懷疑過世界。

那是她們唯一的合照。也是她唯一留下的證據。

她盯著照片許久,指腹輕劃紙面,像是試圖留住些什麼。

也像是在確認,那份「曾經」真的存在過。

胸口悶得難受。

她知道,那天在荒野上說的話太狠——

幾乎是用最殘忍的方式,把葵推離了自己的世界。

葵還活著,只是那已是個遙遠的世界。

她低下頭,讓額前的漆黑碎髮垂落,影子遮住了臉。

她想哭,但她沒哭。她只是靜靜地,把照片摺回原位,收入口袋。


值勤結束後,已是晚上十點,宿舍即將熄燈。

她回到房間,梳洗完畢,靜靜拆開紙袋,吃完了那份總匯三明治,當作晚餐。

然後,她打開筆電,輸入一串冗長代碼。

那是一份非正式通報,僅有她、鈴美,以及數名特定人員能夠看見。

她在欄位備註上只寫下幾個名字:

「觀察名單更新」

  • 新島馨
  • 西村優里亞
  • 萩原螢
  • 月形麻衣
  • 橘琉華

備註欄旁,只留一句:

這些不是要被保護的孩子,這些是正要出場的角色

她伸了個懶腰,準備泡杯熱茶,結束這天的排程。

但她知道,這場戲還沒結束。

有些人剛亮劍,有些人正打底牌,而她將會是那個在最後關卡,笑著把賭桌上的籌碼梭哈的人。

她是愚者,但她從不亂走。

只不過——她知道哪裡有路,就算看起來什麼也沒有。

「鬼牌是王牌的一體兩面,而王牌總是最後才登場。」


魔術師

「在真正發光之前,火花總是藏在手心之中。」

事件結束五天後。

早晨六點不到,體育場邊的長椅上已擺著一瓶水與毛巾。

螢像往常一樣獨自繞場慢跑,步伐穩定、呼吸均勻,陽光才剛照到她的肩膀,汗水就已悄悄從額角滑下。

她是田徑隊的王牌,速度與反應從來不需要證明。但今天她不是為了紀錄去練習。

而是為了安靜下來

她在一圈結束後,沒有立刻再跑。

而是走到操場中央,從外套口袋中取出一個黑色的小盒子。

那是美咲老師在本週休假時,透過郵遞寄來的包裹。裡頭是一條以銀色細鍊串起、懷錶樣式時鐘飾品的項鍊。

手工不太精緻,吊墜也有些歪斜,但正面刻著幾個她熟悉的字:

「Make it count.」

盒子裡還夾著一張小卡片,熟悉的字跡映入眼簾。那是她最熟悉的那位老師留下的筆跡:


萩原螢同學:

聽說妳即將參加跨校區的田徑比賽,特地寫封信來為妳加油打氣。

還記得妳在那次事件過後曾對我說過,想要請老師幫助我變強,想要保護大家,不想再像那次與馨一起被綁架時那樣,什麼也做不了,只能眼睜睜看著事情發生。

那天的妳,滿臉不甘,卻在跟我訴說這件事情時的沮喪下,表達出想要變的跟我一樣強大的渴望——我一直記得。

我知道妳向來不需要他人告訴妳該怎麼跑,也從不需要多餘的證明,但我仍想送上這個小小的吊飾,作為一份祝福。

雖然外觀普通、手工也不甚精緻,但我希望它能陪妳一起,站上起跑線。

「Make it count.」——每一次起跑,都是無法重來的瞬間。

我相信妳會在比賽中全力以赴,不為誰而跑,只為了對得起自己的努力與節奏。

至於是否奪冠,我並不擔心。因為我知道,妳會讓這一場比賽,成為妳值得驕傲的時刻。

祝 順利如願,跑出妳的答案。

敬祝

平安順心

──戒野美咲 敬上

【三一學園輔導教師】


她靜靜地看了一會兒,然後低頭,將項鍊戴在脖子上。

「既然說了要保護大家……那我就要從這裡開始。」

 她喃喃說完後,再度站起。

換上正式訓練用的釘鞋後,她站在起跑線前,閉上眼。

手掌輕握,像是還捧著那道曾經在她眼前折斷又再燃的光。

這是第一步。不是為了勝負,也不是為了證明。

而是要成為「能把魔術變成真實」的人。

「我知道,力量不是靠喊出來的。」

「而是靠每一步跑出來的。」

槍聲未響,她便早已出發。

訓練結束時,陽光已完全升起。她靠著場邊圍欄坐下,喘著氣,望著不遠處校園高處飄著的三一學園校旗。

她腦海閃過馨拿起那把UMP9 衝鋒槍「伊歐」時的表情。

那是一種她從未看過的決心──不是因為力量而驕傲,而是因為知道自己還很弱小,卻選擇不退

她想起自己曾經對著麻衣說過:「我就是衝得太快才容易中招啊!」

現在,她忽然明白──魔術師的第一步,不是展現魔法,而是收起輕率的自我。

放學後,她留在體育室稍晚些。

打掃時,她在隊員們寫給教練的週記中看見了一段話:

「螢今天跑步的姿勢很帥,好像在風裡畫畫一樣。」

她輕輕笑了一下,低頭寫下回應:

「妳不需要等風,只要一直跑,妳自己就是那道風。」


夜裡,她回到宿舍,拆開從家中寄來的一箱包裹。裡頭除了幾張簡單的生活用品外,還有母親在信中用鋼筆寫的一句話:

「魔術師的手,從來都不空。」

「但那不是因為有法器,而是因為早就準備好了。」

她看了良久,才將信摺好放進抽屜,接著走回陽台,望向天際閃爍的燈火。

風輕輕拂過她整理好的短髮。

這一天,她沒說出口的話很多。但她知道,自己準備好了。

「與其等待風,不如自己成為那道風。」


吊人

「吊人從不尋找答案,只是在無數的可能裡等待你回到那條該走的路上。」

修女會的告解室,在三一學園中總是異常寧靜。木頭與時間一同老去,連空氣都帶著一種沉下來的重量。

橘琉華坐在其中一側,雙眼依舊覆著繃帶,橘色頭髮整齊地盤起,念珠安靜地繞在手腕上。那十二瓣的橘色波斯菊光環,靜靜地浮動於她的頭頂上方,花朵朝著天花板,像是隨時等待著一個人來。

不因流言,也不是預知。

而是因為在無數個她「曾經看過」的世界中,這個午後,都有一個女人踏進這間小小的空間。

那女人身上帶著荊棘的赤紅十字架光環,沉默如火山沉積,情感流動卻從不溢出表面。

今天,只是無數重疊時刻中,她們交錯的一刻罷了。


門被推開的瞬間,她便「看見」了戒野美咲。

步伐不急,背挺得筆直。氣息尚且緊繃,說明她沒睡飽,但頭腦已清醒。

琉華微微低頭,以不變的語氣,就像是重複上百次那樣輕聲說道:

「妳是來告解的嗎?」

「不是。」美咲毫不遲疑地回應,聲音裡甚至帶著幾分理所當然的堅定。

「我們應該是第一次見面吧?」她問。

琉華笑了笑,像是早已聽過這句話上百次:「是,也不是。」

空氣輕微一滯。美咲望著她,語氣淡然:

「妳這種說法,會讓人以為妳是什麼占卜師。」

「我不是。」琉華輕聲說,「但我有時候……會『看到』一些,別人看不到的東西。」

她沒有多解釋。她從不解釋。

因為一旦開始解釋,就會失去那份介於夢與現實之間的「靜默信任」。

「妳今天……只是想坐坐嗎?」她試著用最柔和的語氣問。

「嗯。」美咲點頭,「也可能是來偷一點安靜。但確實……我也有一些問題想問妳。」

「……好的。」

兩人之間的木牆與鐵柵像是形式上的隔閡,但實際上,這是兩條世界線上的交會點。

琉華沒有告訴她,在另一個世界裡,美咲是自己走進這間房間,在懺悔椅上坐到天亮。

她也沒有告訴她,有一個世界中,她曾向還未成為三一大司教的歌住櫻子,低聲說出自己「我不配當老師」的那一晚,她就在牆另一側聽著。

她見過太多版本的戒野美咲。

但今天的這一個,是最「安靜地努力活著」的一個。她由衷尊敬這樣的她。


但不久後,氣氛略有改變,美咲的語氣也轉為嚴肅:「橘琉華同學,一週前學生遭襲的事件,妳知道嗎?」

「我知道。」琉華說。

「妳那天晚上在哪裡 ? 」

「我在大圖書館看點字書,有借閱紀錄可以作證。」

說完,琉華遞出早已準備好的書籍借閱紀錄給美咲看。

美咲掃了一眼,並未在眼神上停留太久。

「如果真是這樣就好了。」語氣無波的她,轉瞬遞出另一把刀。

「我還查到另一件事情,根據本次事件的當事人兩位陳述內容──三一學園高中部自衛隊副隊長新田直美的描述,與已被退學的學生鬼頭葵的口供──那晚有人從三一通往格黑娜的公路旁,附近某棟廢棄建築中開出一發狙擊彈,準確擊中兩人之間的大型號誌牌底部生鏽處。而該彈道角度、威力與精準度,幾乎無可挑剔。」

美咲像是輕描淡寫的轉述報告上的內容。

「但我們未在樓層發現步槍部署痕跡,疑似狙擊位置的地點只發現一對腳印。而那對腳印相當小,推測年齡約……十五歲。」

「而根據現場採獲的那枚子彈彈型,排除掉絕大多數步槍,只有『競爭者』才最可能擊發這類彈藥。而全三一使用競爭者作為主武裝的學生,只有一人。」

美咲停在此處,修女會大教堂的空氣隨著這份對峙凝結起來。

她語聲終於收束,並不直接指控,卻留下最後一道寬容:「所以,妳那晚……真的只是去圖書館嗎?」

「……被妳發現了啊。」琉華語聲如舊,沒有驚慌也無愧意,「是我。」

美咲微微瞇起眼:「為什麼?」

「因為我看見了未來。她會死。」琉華的語氣依舊清澈。

「我不知道會不會成真,但我知道如果我不扣下扳機,那個結局只會朝著預期的最壞路線走。」

她抬起頭,雖然「眼盲」,但視線卻仿若直視著美咲。

「所以,我選擇了這個未來。」

並非懺悔,也非邀功。那是一種經過千萬次自我審視後的決斷。

美咲終於緩緩開口:「妳知道妳在做什麼嗎?」

「我知道。」琉華答,「我不是來要求任何人原諒的。」

美咲閉上眼,吐出一口氣。

「妳這種行為,一旦傳出去──」

「我會被懲處,牽連修女會,損害聖座的名聲,動搖組織體制。」她緩緩念出每一項可能,彷彿已經在心中念過千遍。

「但如果直美死了,這些都毫無意義。」

風輕輕吹動,窗簾與植物一齊搖曳,時間像被綁上樹枝慢慢倒掛下來。

過了良久,琉華才再次出聲:「妳會去報告嗎?」

「我沒有權力審判妳。」美咲站起身,語氣很淡。

「那我接受。」

「我只是想知道──妳真的以為這樣做,就能改變什麼?」

琉華沒有立刻回應,只是淡淡地說:

「如果什麼都不做,那就什麼都不會改變。」


離開前,美咲站起來,走到門邊。

「妳真的是修女嗎?」

「……我只是被選進來了。」

「誰選的?」

琉華笑了笑:「也許是我自己,也許是我的引路人──大司教猊下。」

「抑或是那些我『看見』的自己。」

她又說了一句話,讓美咲幾乎停住了手:「太陽從不懼怕被誤解為刺眼,它只是靜靜照亮萬物,從不為自己辯解。妳也一樣,不是嗎?」

美咲沒有回頭,只低聲說了一句:

「……妳說得比我還像老師。」

然後,她走了出去,讓陽光再次斜斜地照進來。

琉華輕聲呢喃:

「我不想搶妳的位置……但有時候,老師不在,我們就只能自己撐著了。」

她輕聲補了一句:「總得有人,先把光留住。」

她的光環微微浮動,像一朵隨光盛開的波斯菊,花瓣無聲地朝向那扇剛剛打開的門口,那道斜灑而入的光。

她就是「吊人」,在逆轉的視角中守望著每一個可能的未來。

「命運無法改變嗎?也許吧。但有人選擇走下去時,我便看見那刻開花了。」


死神

「有些哭聲,不是求救,而是覺醒的咆哮。」

事件結束的一星期後,那天下午的陽光很強。強到讓她睜不開眼。

她照常走進泳訓教室,打算將新的泳帽放進個人物品櫃。

但門一打開,就聽見笑聲。

是幾個高年級的學生,正在那裡──她不認識其中兩人,但第三個她知道姓田村,是當初剪壞她泳衣的主犯。

雖然這人在事件中被問責且被留校察看,但最終得到派系庇護後全身而退。

如今仍不改變當時的氣焰囂張,彷彿從未從這事件中學到教訓。

「喔,來啦?咱們的幽靈小姐。」

 「小小的膽子,不知道還能撐多久呢。」

「那時候要不是妳有個強勢的朋友站出來,現在是不是已經轉學啦?」

她沒說話,只是站在原地,手指緊握那頂新泳帽。

「哎呀,都不說話喔?還是說妳現在有靠山了?聽說妳跟那個新島馨──」

啪。泳帽落地的聲音意外地響亮。

優里亞彎下腰,慢慢撿起那頂泳帽,像是在給自己一個準備動作。然後她抬起頭,看著那三個人。

她的眼神冷靜得不像她。

「我勸妳們現在閉嘴。」她的聲音沒有顫抖,也不大。

但清楚到讓空氣都有點凝滯。

三人微愣,旋即笑了出來:「妳這是在威脅我們?妳以為妳是誰?」

她沒有回答,只是一步一步走近。

當她走到最近那位高年級生面前時,後者正想再說什麼,卻猛然被優里亞伸手一推,撞上後方儲物櫃。

「我不是妳們的垃圾桶。」

「也不是什麼可以讓妳們拿來證明自己優越感的道具。」

「我,忍,夠,了。」

語氣平穩如刃,每一個字都像鋼鐵。

那瞬間,教室裡所有人都覺得空氣降了好幾度。她眼中的光像是斷崖邊緣反射的寒光,冷到無法靠近。

她背後的光環悄然震動。

那座被十三顆四芒星所環繞的沙漏,終於迎來倒轉的一刻。

所有壓抑、等待、沉默的沙粒,從細細的頸部奔流而下,彷彿過往的懦弱與猶豫,正一一流逝、傾洩、洗淨。

「妳……妳是不是瘋了?」其中一人嚷嚷。

「不,我現在很清醒。」她直視對方。

「如果再有人碰我、辱罵我,哪怕只有一次,我就讓妳們知道什麼叫後悔。」

那三人竟一時無語,臉上的高傲與嘲弄在她目光壓迫下迅速瓦解,甚至有一人下意識退後一步。

她轉身,走到門口,手已經握住把手,卻又停住腳步。

「『死神』……這個名字不是我自己取的,但現在我接受了。」

「妳們想知道什麼是『死神』的鐮刀嗎?就是現在。」

她沒有回頭,只用力地甩上門,讓回音在教室內迴盪。

那天傍晚,泳訓社傳出一則小道消息:

「西村優里亞發飆了。」

「而且她真的,嚇到人了。

沒有人敢公開討論,但從那天起,再沒有人在她背後開玩笑。

她開始安靜地走在校園裡,從不主動說話,但目光銳利。

事情發生的一小時後,優里亞在操場邊的椅子坐了很久,直到夕陽快落下時才起身。

她的沙漏光環靜靜漂浮,十三顆四芒星一一閃動,沙粒不再那麼躁動,而像是在等待下一次的逆轉。

她終於低聲說了一句:

「就這樣吧。」

然後,轉身離開。

「鐮刀所指之處,不是敵人,而是恐懼本身。」


節制

「言語少時,沉默本身就是秩序。」

細川琉璃並不常出現在泳訓社周邊,尤其不是在放學後這個時間。

但今天,她剛好在。

她站在2樓行政走廊的窗邊,手中轉著一枝鋼筆,另一手的指節輕敲玻璃欄框,一如她處理會議前情報的習慣。

當樓下泳訓教室傳來短促的碰撞聲與某人憤怒低吼時,她並未立刻反應。只是多停了一下筆,微微挑起眉。

「……這麼快就覺醒了啊。」

她視線向下,剛好看見西村優里亞甩門而出、神情冷峻地離開教室的那一瞬。

明明是個外貌近乎「存在感透明」的女孩,如今竟連背影都叫人不敢忽視。

她眼神停駐了幾秒。

──死神覺醒,亮出鐮刀了。而且,比她預想的還早。

她輕輕一笑,將鋼筆蓋好,回身往會議室方向走去。

「看來名單要重排了。」


琉璃回到聖父派的會議室時,聖父派茶會幹部們正在討論近期某些學生的越權行動,以及她自己和實現正義部聯合提出的系統資安改革草案。

整場討論像一壺被煮過頭的茶,蒸氣足夠,味卻平淡。

她靜靜地坐回屬於自己的位置,打開隨身筆記,補寫上一行字:

「西村優里亞:沙漏開始倒轉,準備進入第二階段觀察。」

旁人都未留意這筆新增內容,因為她從來不會說破任何計畫正在進行。

但她心知肚明。

在某個她極少對人提及的記憶裡,她曾對「節制」這張牌有過極端的誤解──以為它代表的是不動、壓抑、忍耐。

直到她發現:節制的真正意義,是「融合與重塑」,是讓原本不協調的兩種元素,重新被調和,甚至轉化。

現在,那名少女終於不再退縮。

優里亞的沙漏從以往偏向任一邊開始變得對稱。

鐮刀一旦舉起,就不會再簡單落下。

琉璃心中默默推算:「死神不會主動介入世界的秩序,除非有人挑釁了她存在的必要性。」

那晚,她將茶會內部的關注名單再次整理了一遍。

琉璃看著西村優里亞的照片與背景簡報,視線停在那排有著優里亞的頭像的記錄圖示上。

她視線停在那個名字上許久,眼神裡第一次沒有算計,只有片刻的敬意。

她合上筆記本,關燈,走出會議室。

走廊上風正好,一朵落葉剛好飄進窗前,貼在玻璃上,然後緩緩滑落。

節制不是退讓,而是等風轉向的那一刻。

琉璃低語一句:

「很好,那就讓我來看看,我親手選擇的死神,她的下一刀,會落在哪裡。」

「節制從不親手決定命運的去向──它只是確認,時機已到。」


戰車

「拉鋸聲中,戰車照樣疾行。」

月形麻衣翻開筆記本,將一支自製的記錄表格擺上桌,冷靜地在「需觀察學生行為異常」一欄寫下:

西村優里亞:發怒、推人、公開威嚇──狀態異常,但決定暫不報備。

她寫完後,盯著那行字整整十秒。

不是因為震驚,而是因為──她本來以為,那應該是出手的場合。

優里亞的那一刀乾脆俐落,不留情面。

整個泳訓社靜了兩天,沒人敢再多嘴半句。

這讓她有點不是滋味。

「唷,麻衣麻衣~」

門被一腳踢開,螢用手上的田徑隊毛巾把腦袋擦乾,一屁股坐到她桌旁,並把一瓶運動飲料砰地擺下。

「聽說妳最近心情不好,是不是太久沒跟我吵架了~」

「我今天有空哦,快罵我一下吧?」

麻衣頭也沒抬:「我比較想罵妳一腳踏進來連門都不敲這件事。」

「這不是習慣嘛 ~ 我們是那種關係不是嗎~」螢滿不在乎地湊近,幾乎要貼到她的左臉頰。

下一秒,她的臉被麻衣毫不留情地捏住了左臉,隨後則是右臉。

「啊哇哇哇!妳幹嘛突然攻擊我!太過分了吧!而且上周我還是傷員好嗎 ?」

「我警告妳很多次了,再用這種不熟裝熟的語氣說話,我就把妳釘在學園公告板裡當警示標本。而且妳這傢伙傷早就好了,少在那邊給我裝可憐!」

「欸欸欸欸欸!妳以前會嘴上說說但不會動手啊!這是暴政啊!」

「我以前只是懶得處理妳這種低級惡作劇。」

麻衣冷冷放開手,拿出酒精棉開始擦自己的筆,「現在我比較有空了。」

螢捂著臉,笑得一臉開心。

「好啦好啦,妳心情真的有差欸……是不是因為優里亞?」

麻衣沉默了一下,沒回話。

「我懂啦,換作是我也會悶。妳明明一直在注意那些潛在問題學生,結果第一個先爆發的是她,不是妳計算好的名單吧?」

「不是。」她老實承認。

「不過我覺得很好欸。」螢突然收斂笑容,語氣難得認真,「她終於找到屬於她的節奏了。妳的『戰車』可以休息一下,等下一場真的要上場時,再轟過去也不遲。」

麻衣撇頭看了她一眼,語氣仍淡:「我以為妳會想看我第一個出手,好讓妳在旁邊看熱鬧。」

「錯!」螢大聲回應,指著自己鼻子:「我不是看熱鬧的!我是──」

「幫倒忙的。」麻衣接話。

「……欸妳居然知道我在想什麼。」

她嘆口氣。

「說真的,我覺得妳們這些自以為看得見全局的人都太累了。」

麻衣挑眉:「什麼意思?」

「我沒像妳、直美學姊與美咲老師那樣會分析。」

「但我知道一件事:如果妳今天不是因為想幫她們,而是因為輸了先手所以在意,那妳就該去跟她道個歉。」

「但如果妳是在意自己沒來得及幫她一把──那妳現在在這裡胡思亂想一堆有的沒的,就太沒效率了吧。」

這段話讓麻衣一時啞口。

她看著眼前這個總是做出離譜行為、擺出誇張表情的女孩,一邊甩毛巾一邊說出這種讓人無法反駁的話。

「……妳偶爾也會說些像人的話呢。」

「哎呀,那是因為我今天腦袋裡的水揮發得比較少啦~」

麻衣扶額,無奈地嘆氣。

「妳真的很煩。」

「但妳還是沒趕我走呀~」


當天晚上,麻衣寫了一封MomoTalk訊息,但沒有立刻傳送。

優里亞,

如果妳再這樣主動出手,

我這個「實現正義部超級新人代表」的位子,可能會被妳搶走喔。

──我不打算認輸。也不會讓妳一個人撐太久。

她想了想,最後在訊息末尾加上一句:

妳幹得不錯。

然後,她按下傳送鍵。

「她沒說出口的信任,比吶喊更響亮。」


太陽

「她不曾照亮世界,只是默默地燃燒,讓自己不再冰冷。」

距離那場風波結束已經經過兩個星期。

初夏的陽光正好,街上溫度不高不低。

微風拂過路樹,空氣中帶著淡淡的青草味。

穿著淡藍洋裝、束著高馬尾的新島馨,走進咖啡廳時,一眼就看見坐在窗邊的那抹身影。

洋裝。戒野美咲,居然穿著洋裝。

馨頓了一下腳步,目光略微遲疑。

那是一件米白色的無袖長洋裝,外罩深色開襟衫,簡潔低調,幾乎稱得上樸素。然而穿在她身上,卻如一道罕見的柔光,讓人忍不住多看一眼。

粉白色的高跟鞋輕巧貼合地落在地面,每一步都優雅得近乎不真實。

「……我以為老師不會穿這種東西。」

美咲抬頭,挑了下眉:「那也得有人先帶頭不是嗎?」

馨沒再說話,只是嘴角揚起一抹幾不可察的笑意,坐到了她對面。

「也是呢,而且我自己也穿的是洋裝啊~」她忍不住笑了笑,語氣帶著一絲自嘲,彷彿在說:「我也沒什麼資格笑妳呢。」

對馨來說,這件寶藍色短袖洋裝搭配米白色中長袖襯衫,並不是隨手挑選的衣服。

三周前的假日,她和同學在三一新城區散步逛街時,總會經過一家服飾店──櫥窗裡的模特兒身上,正是這套洋裝。

那是一條寶藍色如深海般沉靜的裙裝,搭配著宛如陽光曝曬後仍溫暖柔和的米白色襯衫。

每一次駐足在那塊玻璃前,她的目光都會在裙擺與袖口之間流連,忍不住想像自己穿上的樣子。即便那場事件後,這幅畫面依然清晰地映刻在她腦海中。

直到上周日的午後,夏萊的老師陪她逛街時,忽然推開了那扇熟悉的玻璃門。

那並不是隨意的購物,而是一份補償──對自己在那段時間裡未能及時關心的歉意,也是對她多次懇求的回應。

老師自掏腰包付下金額的那一刻,沒有得意的神情,只是在走出店門時微微瞇起眼,淺淺地笑著說:「……別把這件事當作理所當然喔。如果有一天妳能靠自己買下一套洋裝,我會比現在更開心十倍。」

那句話聽上去像是「下不為例」,但馨聽得出來,這是真心的關懷。

這件價值相當於她數個月零用錢的洋裝,不只是物質上的贈與,更是老師許久以來少有的真切付出。

而此刻,美咲的腳步依然略帶猶豫,神情中仍殘留著一絲不自在──但那雙眼裡,已不見過去那種總想藏起自己的影子。

她打量著馨,語氣裡難得帶著一絲驚訝與真心的讚許。

「謝謝,我一直想試試看。」馨小聲地回了一句,坐了下來。

她沒有多作解釋,但美咲已經懂了。從一開始渾身是刺的少女,到如今能自在地坐在這人來人往的咖啡廳,穿上一身讓自己顯眼的衣服。

那不是誰逼的,而是她自己選的。

而這一點,讓美咲真心感到欣慰。

「最近……發生了一些事,還挺有趣的。」馨忽然開口。

「哦?」

「優里亞跟螢,她們都有新的武器了。」

美咲眉梢微挑,語氣淡淡:「誰給她們的?」

「優里亞那把是直美姐送的生日禮物,一把 M950A,自動速射手槍。」馨說著,語調略帶驕傲。

「小巧,但火力不俗,外型像衝鋒槍,但聽說歸類上還是手槍。她一拿到就練得挺順的。」

「後來她給槍取了名字,叫做『13』。一開始我也覺得有點怪,現在想想倒還真是意外地適合她。」

「『13』啊……的確,很她的風格。」美咲點點頭,眼神像是抓住了什麼,語氣難得認真。

她心想,直美送的比起是槍,更多的是責任。

而優里亞,似乎真的開始學會承擔了。

「至於螢的那把是 AR-15。送給她這把突擊步槍的人,是現在在學園裡開古董槍店的浦和花子。」

「噗──」美咲毫無防備地一口紅茶噴了出來,趕緊拿紙巾擦拭桌面:「誰?她們怎麼認識的?」

於是馨接著闡述,這段自己與螢與浦和花子,結下不解之緣的經過。

「上週我跟螢在校外見面,看到螢正好在幫忙搬貨到一家槍店裡面,我就順手幫忙,然後就真的見到在槍店裡的花子小姐。」

「她很客氣的說叫她『花子』就行,不必加敬語。之後還邀請我們進她的店裡,除了提供折扣買子彈外,還免費帶我們進店裡的靶場練槍。」

「花子小姐說螢射擊的手勢不太對,除了教我們怎麼修正射擊動作外,還拿了一把改好的 AR-15給螢。」

「那個花子……」美咲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我從夏萊的老師聽到的敘述中,她總是一副懶洋洋、完全不像會拿槍上場的樣子。」

「她確實是那樣沒錯……但槍法很好。我看過她在店裡的靶場打靶,一槍打穿50公尺的紅心,還打出十發成花。」

「真的假的?」

「真的。然後還說,如果螢敢射偏,她就會把她從學校一路拖到她的古董店補練習。」

馨還模仿著花子的語氣,一字一頓地說:

「而且是,練,到,畢,業,為,止❤️。」

美咲聽完,沉默了兩秒,才微微皺眉:

「……她知道花子以前會開黃腔逗小春的那種『很好』嗎?」

美咲腦中浮現十幾年前,老師半無奈半好笑地向她提起過的場面──那時的花子,總是愛對名叫下江小春的前學生開些莫名其妙的黃色玩笑。

美咲從沒想過,自己有一天會親耳聽到這位傳奇人物的「現在式事蹟」。

「可能知道吧……但螢沒那麼容易害羞。」美咲搖搖頭,像是無奈又像是想笑。

隨後她問:

「那螢有為自己的槍命名嗎?」

「她決定把它命名為『表演時刻』,還在槍上刻上『Show Time!』。她跟我說的時候,還特別強調英文句子後面一定要有驚嘆號,真是孩子氣呢。」

美咲彷彿突然被戳中了什麼,竟忍不住笑了出來。

那笑聲乾淨得像是某個從未被污染的午後,是她久違的真心──

純粹得近乎孩子氣,甚至還笑到拍了拍自己的膝蓋,像是把過往積壓的沉重也一併笑了出去。

馨看得有些驚訝,卻也覺得心頭暖得不像話。

不久後美咲總算從笑意中靜下來,隨後意味深長地說: 

「妳知道嗎?這些人看起來都不像是會成為什麼英雄的人,可她們就是這麼成長了。」

馨點點頭,將靠在椅腳的槍包輕輕拍了拍。

伊歐(Io)也該升級了,我打算過幾天去找齋藤姐姐調整一下。」

美咲側目看她:「妳還是把這名字留著啊?」

「嗯,因為她就是伊歐啊。」馨說得自然,沒有刻意解釋。但下一句話卻是輕輕地補了上來:

「一個被宙斯追逐、變成母牛、最後逃到遠方的少女……但最終在異地成為女神。」

她摸了摸槍包,像是在確認它的體溫。

「我不是太陽,但我總得靠自己的方式燃燒一下。」

美咲沒有出聲,只是點了點頭。

這樣的馨,溫柔、內向、不善表達、甚至有些帶刺,卻逐漸成為他人依靠的光。

不是耀眼照耀萬物的那種光,而是讓人願意停下腳步、回頭看一眼的光。

那就是她的「太陽」。

「說到伊歐,妳打算去齋藤那邊升級嗎?」美咲接著詢問。

「對啊,她說過有空就找我來做調整,順便檢查槍機狀態。她雖然脾氣不好,但人是真的好。而且……比起齋藤小姐,我覺得花子的脾氣更難掌握。」

「她就是這樣的人。」美咲同意。「雖然我沒有跟她實際見面,但從夏萊的老師的語氣中可以知道,她看起來總是懶懶散散,人畜無害,一臉笑嘻嘻,給人一種自在奔放、玩世不恭的感覺……但她在意的事,其實比誰都多,而且從不說出口。」

馨笑了笑:「我其實也不太懂她,但覺得她也像是在某處等待的人。」

「等待?」

「雖然她平常行事古怪,但上次見面時,總覺得她像是在等人,像是在等一個……還沒到來的答案。」

她沒再多說什麼。但美咲聽懂了。

浦和花子,笑容可掬,總愛開些小黃段子,不是在捉弄人,就是在準備捉弄人的路上。但拋開那些雜七雜八的鬧劇不談,她更像是一位藏身於學園角落的引路人──不聲不響地,為迷路的人點一盞燈。

沒人知道她在等誰,甚至連她自己可能也說不上來。但只要有人迷路,她就會用最溫柔的語氣,指向那條其實早已準備好的路。

那正是「隱者」的模樣。

馨輕閉雙眼,再睜開時,陽光正照亮著她的眼眸,倒映出透明卻堅定的光。

她望向窗外,那抹陽光恰好灑在美咲的肩上,照亮她的輪廓與深紅色的光環尖刺。她忽然想起自己第一次真正理解「溫暖」這個詞,是在那個人替她擋住風雪,告訴她別怕的那一刻。

她也想,若自己能成為那樣的存在,即便只有一點點,也就足夠了。

「並非所有太陽都高懸天際,有些只是靜靜守在誰的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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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orris Greenwoo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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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只是一個興趣使然的文章創作者的放置文章平台。有時候不一定是文章,也可能是平日的生活感悟,就放平常心看吧。 不用把我想得多厲害,我只是個普通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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